贾张氏如同门神般钉在月亮门内的身影,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我原本尚存的一丝侥幸。硬闯是自寻死路,等待时机则无异于坐以待毙。李福山在厂里的动作越来越频繁,展览如同一张不断收拢的网,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主动破局!必须制造一个混乱,一个能暂时引开所有视线,尤其是贾张氏那如同毒蛇般监视的混乱!
我站在自家冰冷的屋子里,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前院阎埠贵家那几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破败花草上,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祸水东引,声东击西。
目标,就是阎埠贵和刘海中之间那看似牢固,实则脆弱的“同盟”,以及他们内心深处最在意的东西——利益与权威。
第二天一早,我比平时更早来到轧钢厂筹备组。趁着会议室还没人,我迅速从整理好的资料里,找出了一份之前看过、关于展览期间可能临时借用部分街道资源(如桌椅、宣传板等)的初步沟通纪要,上面有厂办和李副主任的初步意见,但尚未最终定稿,更没有涉及到具体由哪个部门、通过什么流程去协调街道。
我将这份纪要中涉及街道配合的部分,用笔在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词语”乎其微,即使被人看到,也完全可以解释为阅读时的习惯性标记。
然后,我将这份做了手脚的纪要,混在一摞需要李副主任最终审阅签字的文件最上面。
做完这一切,我像往常一样,开始埋头整理其他资料。
上午九点多,李副主任皱着眉头走进会议室,开始处理桌面上积压的文件。他很快看到了那摞待审阅的文件,拿起来翻阅。当看到最上面那份关于街道协调的纪要时,他的目光在那几处被我做了标记的地方略微停顿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似乎在思考什么,但最终没说什么,拿出钢笔,在文件末尾签上了“原则同意,请后勤处与街道办具体对接落实”的意见,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鱼儿上钩了第一步。我心中暗忖。李副主任签了这个意见,就等于认可了文件的内容,包括那些被我微妙“强调”了的、需要与街道具体协调的环节。而按照厂里的一般流程,这种涉及外部协调的事情,最终多半会落到负责具体物资和外部联络的后勤处头上,但初期沟通,厂办或者具体负责部门(比如筹备组)出面也很常见。这就留下了模糊空间和操作余地。
中午,我提前几分钟离开会议室,没有去食堂,而是径直去了厂办大楼,找到了厂办一个相熟、同样有点喜欢打听消息的办事员小陈,递过去一根经济烟。
“陈哥,忙着呢?”
“哟,柱子啊,啥事?”小陈接过烟,别在耳朵上。
“没啥大事,”我压低声音,装作随口闲聊,“就是刚才听李副主任提了一嘴,说咱们那个展览,好像有些桌椅板凳、宣传板什么的,可能需要街道那边支援一下。这事儿,最后是归咱们厂办联系,还是后勤处那边负责啊?”
小陈一听是这事,撇撇嘴:“嗨,这种跑腿协调的麻烦事,谁爱沾啊?估计最后还得是后勤处那帮大爷去磨嘴皮子。不过也没定,看领导怎么安排呗。怎么,柱子,你有想法?”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连忙摆手,“就是随便问问,想着要是咱们厂办负责,说不定还能跟着去街道露个脸,学习学习。要是后勤处负责,那咱就省心了呗。”
小陈嘿嘿一笑:“你想得美,这种好事轮不到咱们。我估摸着啊,李副处长肯定得把这事儿抓过去,显示他后勤保障有力嘛。”
得到了预期的答案,我又跟他闲扯了几句,便离开了。
下午下班回到四合院,我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先去了前院阎埠贵家。阎埠贵正在屋里戴着老花镜算账,桌子上摊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字。
“三大爷,忙着呢?”我笑着打招呼。
“柱子啊,有事?”阎埠贵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没啥大事,”我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点神秘,“就是今天在厂里,听到点风声,跟咱们院可能有点关系,想着得跟您和二大爷通个气。”
阎埠贵一听跟院里有关,立刻来了精神,放下笔:“哦?什么风声?”
“是这么回事,”我故作谨慎地看了看门外,才说道,“厂里不是搞那个技术革新展吗?需要从街道借调一批桌椅和宣传板。我听说啊,厂里初步意见是让后勤处负责去协调。但这里头有个问题……”
我顿了顿,吊足了阎埠贵的胃口:“后勤处李副处长那人,您也知道,办事……讲究效率。我担心他为了图省事,或者不太了解咱们街道的情况,协调起来可能没那么……顺畅。这万一到时候东西不到位,或者规格不合要求,影响了展览,那可是大事。王主任那边肯定也不高兴。”
阎埠贵的小眼睛立刻眯了起来,镜片后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话里的关键点——“后勤处负责”、“李副处长可能办不妥”、“王主任不高兴”。作为院里最精于算计、也最想巴结街道领导的人,他立刻意识到了这里面的“机会”和“风险”。
“你的意思是……?”阎埠贵试探着问。
“我人微言轻,就是瞎操心。”我叹了口气,“就是觉得,这事儿要是咱们院里能有人,提前跟王主任那边沟通一下,摸摸底,或者表示一下咱们院愿意积极配合街道工作,说不定既能帮厂里解决点小麻烦,也能在王主任那里留个好印象。毕竟,咱们院是文明大院嘛,这种支持街道工作的事情,理应走在前面。当然,这事儿最终还得看厂里安排,我也就这么一说。”
我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可能性,又把决定权推给了阎埠贵自己,仿佛我只是个传递消息的热心人。
阎埠贵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显然在心里飞快地盘算。如果他能促成院里提前和街道沟通,甚至揽下部分协调工作,那无疑是在王主任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也能彰显他在院里的“能力”和“地位”,压过刘海中一头。而且,这里面说不定还能有点小小的“操作空间”,比如协调过程中产生的车马费、联络费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