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渠道走不通,直接接触风险太高,那么,是否可以从其他侧面入手?比如……何大清这条线?
王主任警告我不要打听何大清离职的事,理由是“组织自有安排和结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从其他合法合规的渠道,了解一些关于我父亲过去的情况吧?比如,他在轧钢厂的工作档案?或者,通过一些老工人,了解当年的普通旧事?只要不触及“离职原因”这个核心敏感点,或许能发现一些被忽略的、与后院相关的蛛丝马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在我心里滋生开来。是的,我不能直接去碰后院,但我可以绕着弯,从调查我父亲何大清的过往入手!这合情合理,儿子想多了解亡父(在这个世界,何大清等同于亡故)的生平,天经地义,只要方法得当,不涉及敏感领域,即便是王主任,也很难强硬阻止。
关键在于“方法得当”。不能大张旗鼓,不能直接追问敏感话题,只能通过闲聊、旁敲侧击,从一些看似无关的旧事中筛选信息。
第二天上班,我特意提早了一些去了食堂。杨师傅依旧在默默地准备着早饭的食材。
我凑过去,一边帮他搬面粉袋,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杨师傅,您跟我爸,当年是一起进厂的吗?”
杨师傅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头也没抬,闷声道:“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我语气轻松,“就是有时候想起来,对我爸以前的事知道得太少了。他当年在厂里,厨艺怎么样?跟现在比?”
我刻意避开了离职、后院等所有敏感词,只问厨艺和普通往事。
杨师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我的意图。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说:“你爸……何大清那会儿,手艺是这个。”他悄悄竖了下大拇指,“尤其是一手谭家菜的底子,厂里接待重要任务,基本都指着他。就是……性子直,容易得罪人。”
“得罪人?”我顺着话头问,心里却提了起来。
“嗯,”杨师傅含混地应了一声,“看不惯的事,爱说道两句。那时候厂里也乱,什么人都有……”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像是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拿起水瓢开始舀水,明显不愿再谈。
我没有再追问,知道适可而止。但从他这简短的几句话里,我捕捉到几个信息:何大清厨艺精湛,性格耿直,当年厂里环境复杂。这“什么人都有”,会不会就包括了与后院相关的某些人?
之后几天,我利用午休或工作间隙,又陆陆续续找了几位厂里的老师傅闲聊,话题都围绕着食堂的变迁、过去的趣闻,偶尔“不经意”地提起我父亲何大清。大多数老师傅都只是泛泛地夸他手艺好,对于更具体的事情,要么讳莫如深,要么真的不了解。
直到我遇到了退休返聘、在仓库看管劳保用品的赵老头。赵老头年纪比杨师傅还大,是个话痨。
听我问起何大清,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打开了话匣子:“何大清啊!那可是个能人!做的菜,没得说!就是命不好……哎,你说他当年要是没走,现在这食堂主任,哪轮得到别人?”
我心中一动,给他递了根烟,帮他点上:“赵师傅,您跟我爸挺熟?”
“算不上多熟,但都在一个厂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赵老头美美地吸了口烟,“他那会儿,跟现在后勤那个……姓李的副处长,关系还行。哦,对了,他跟当时厂里特聘的一个工程师,也走得挺近。”
工程师?我精神一振,这可是个新信息!“特聘的工程师?哪个工程师?”
赵老头眯着眼回忆了一下:“好像……姓谭?对,谭工程师!南方人,说话文绉绉的,据说来头不小,是工业部那边请来指导技术的。何大清因为他口味刁,没少给他开小灶,这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好像那谭工程师也没待多久就走了,再后来,你爸他也……”
谭工程师!一个陌生的名字,却似乎与何大清有过不浅的交集。他来头不小,是工业部请来的,而且离开的时间点,似乎与何大清离职前后相差不远!
这难道只是巧合?这个谭工程师,与后院陈赵氏,与王主任追查的“故人”,会不会存在某种关联?
我感觉自己仿佛在黑暗的迷宫中,终于摸到了一根新的、若隐若现的线头。这条线,绕开了后院,连接着何大清在轧钢厂的过去,连接着一个神秘的“谭工程师”。
沿着这条线查下去,或许,真的能另辟蹊径,揭开那重重迷雾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