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被一脚踹开,案几翻倒,书本哗啦啦散了一地;
衣架被整个推倒,锦袍与丝绸搅作一团。
大公像头困兽,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踢翻座椅,一边嘶声咒骂:
“我花了七年!七年!
才在城郊悄悄囤起那座兵营——暗道、望楼、地窖粮仓,哪一样不是金银堆出来的?
那些铁甲、弩机、战马,全是我一袋袋金币喂饱的!
连面罩都是我亲自挑的料子,只为让大王子起事时多一分底气!
结果呢?啊?!”
他一脚踹碎瓷瓶,瓷片四溅。
“结果全成了那个乡巴佬伯爵的垫脚石!
李方清——一个边地来的暴发户,靠着跑几圈马、踢几脚门,就把我精心养的私兵当战功砍了!
我还要给他请功?给他授勋?我呸!”
书架被整个推翻,卷轴哗啦啦散落,他踩在上面,继续咆哮:
“那些叛军的口粮、军饷、营房,哪一样不是我省吃俭用抠出来的?
我甚至连自己的生日宴都省了,就为多买一车铁料!
现在可好,全成了他‘剿匪英明’的注脚!
我还得陪笑,还得举杯,还得看着他在大殿上受那些蠢货贵族的吹捧!”
他猛地掀翻茶几,茶壶砸得粉碎,热水溅在他靴面上,他却浑然不觉,声音愈发嘶哑:
“大王子那边我怎么交代?
我囤的兵、藏的粮、养的死士,全完了!完了!
我还得重新攒钱、重新圈地、重新训练——
又得七年!人生有几个七年?啊?!”
大公夫人紧紧抱住他,试图安抚这头暴怒的狮子。
窗外,残阳如血,将公爵府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也在嘲笑这场徒劳的愤怒。
而大厅里,金银碎片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像无数被摔碎的野心,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模样。
王城以北,领地的边陲突然热闹得像初夏的集市。
晨曦未露,官道尽头已扬起滚滚尘土——
先是三五行商,转眼便成浩荡人流;
车马喧哗,脚步杂沓,像一条看不见尾的长龙,直直涌入原本宁静的村镇。
——五六个镇子,几十个村子,几乎在同一日迎来了“天降福利”。
最先被填满的是“柳溪口镇”。
天刚蒙蒙亮,镇口的老槐树下便停满了马车与驮驴,铃铛声此起彼伏。
来者先在河边排起长队——
他们花铜板买热水,花银币买崭新的麻布袍,甚至有人豪掷金币,只为在客栈的柴房里占个通铺。
井水被汲得见底,掌柜不得不雇人连夜打新井;
灶膛里的火从早到晚不熄,蒸馍的蒸汽裹着肉香,飘满整条青石板街。
再往里走,“稻香南镇”的晒谷场成了临时大澡堂。
几十个巨大木桶一字排开,热气蒸腾,来人往桶里倒热水、撒花瓣,再花几个铜板请当地大娘帮忙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