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王城城门巍峨,铜钉在夕阳里泛着暖光。
仪仗甫一通过门洞,李方便勒住缰绳,侧身朝高内侍低声探问:
“公公,您看我们燕赵来的人,是先即刻觐见陛下,还是先到驿站歇一晚,整顿行装,明日再一同进宫?”
高内侍眯眼一笑,拂尘轻摆:
“伯爵大人,旁人可去歇息,您却要先见陛下——
这是王上的意思,怠慢不得。”
李方清会意,转身望向秦良玉,吩咐道:
“你率商队去王城燕赵楼,交给沈万三,然后让大家好生休息。”
秦良玉抱拳领命:
“遵命!”
随即策马,领着浩荡车队转入侧街,铁蹄声渐渐远去。
待烟尘散尽,李方清整了整衣冠,与高内侍并肩而行,随太监仪仗穿过深深的门洞,一步步踏入宫城。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朱漆宫墙之上,像两条交汇的河流,悄然流向权力中枢的深处。
御书房里鎏金铜灯亮得柔和,国王倚案而坐,指尖轻点扶手。
李方清深揖落地,恭敬道:
“臣参见陛下。”
国王摆摆手,目光如炬:
“免礼。明日你便走马上任,可知道要面对什么?”
李方清摇头,坦然道:
“听闻皆是贵族子嗣,纨绔子弟。”
国王朗声失笑: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团里也有些有能之人。”
李方清压低声音,悄悄探问:
“陛下想让骑士团成为什么?”
国王笑意微敛,反盯住他:
“胆子不小。那你觉得,朕想让它成什么?”
李方清憨憨一笑,诚恳道:
“臣不敢妄揣圣意,只想知晓臣对该团的管辖权能有多大。”
国王阖目沉吟片刻,缓缓抬眼,声音低沉而有力:
“很大,无穷大。”
李方清心中雪亮——国王一句“无穷大”,把整副棋盘的边线都掀了。
管辖之权,分明就是圣心对骑士团的底牌:
权柄若仅三寸,团中便是镀金牢笼,贵族子弟来此做乖巧质子,只需面子上光彩,实则是王城笼中雀;
可权柄若真大到无边,这团便是尚未开刃的国之利刃,须得重锤淬火、换血易骨,化作真刀真枪的皇家铁军。
如今圣意昭然,刀把已递到他掌中——
是维持一尊光鲜吉祥物,还是锻成一柄斩铁如泥的王权利刃,全看他李方清如何落锤。
换言之,国王给他的是一张没有边界的空白诏书,任他挥洒,也任他背锅;
荣耀与风险,同样无穷大。
这一刻,他仿佛听见身后铁砧轰然作响——
骑士团这块胚料,正等待他的重锤落下。
晨雾未散,校场铺着薄薄霜花,旌旗半卷,寒气透甲。
李存孝银甲赤缨,手按龙首长槊,如山峙立;
左侧包拯玄袍玉带,眉目如刀,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