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后,采菊城只会记住一个名字——燕赵。
残阳西坠,雁南镇外的枯槐林被暮色染成锈红。
李方清正低声部署围城令,忽闻哑——一声粗粝鸦啼划破长空。
众人抬头,只见两只墨羽赤瞳的传信乌鸦自采菊方向振翅而来,翅缘映着最后的霞光,像两粒飞溅的火星。
第一只鸦盘旋三匝,稳稳落在李方清左臂皮护套上。
它胸口缠着极细的铜管,管口以火漆封缄,漆上印着燕赵暗卫·羽的篆纹。
李方清抬手,鸦便乖顺地抬爪,让他取下铜管。
与此同时,第二只鸦收翅停在他肩头,喙尖轻啄护肩,似在催促。
铜管开启,抽出薄如蝉翼的密信。第一张只有寥寥数行,却使李方清眉梢微挑:
高、魏、程、赵四族未敢加害,仅囚杨溥等三十七人于西偏院。
彼辈欲立赵婷儿为新城主,借以收民心。
情报由赵小姐亲自递出,可恃。
——暗卫
第二封是粗麻纸,墨迹仓促:
东城门仍在吾手,守军一百三十人,粮水足三日夜。
北城门校尉魏梁,独子魏小郎现就读燕赵学堂,可策反。
若需内应,我等能于丑时纵火为号,开东门迎军。
——暗卫
两封信读完,李方清眸色深沉,抬臂一抖。
两只乌鸦似通人性,振翅掠起,在暮色中划出两道墨线,转瞬消失。
枯槐林重归寂静,只余落叶被夜风卷起,沙沙作响,仿佛方才那片刻的羽影与密语,从未出现过。
李方清收起信笺,转身望向采菊城方向,眼底寒光与暮色交融——
既然东城门还在,既然他们还妄想立新城主......那就让这出戏,提前落幕。
夜色如墨,月光被薄云遮得只余微芒。
李方清抬臂一振,两只传信乌鸦自他护肩处腾空而起,羽翼掠过烛火,投下转瞬即逝的剪影。
一声低哑啼鸣后,它们分掠夜空:
一只向东城门,一只隐入城北——像两粒墨珠坠入深砚,转眼无踪。
……
东城门·残灯高台
铜火盆光影摇曳,秦良玉银甲半披,正俯身察看城下壕沟。
忽闻鸦啼,抬臂承接,解下铜管,抽出薄笺:
“牵制东门,昼夜扰之;
大兵未至,毋陷街巷;
丑时若见火起,即开城迎入。
——李”
她眸光一凛,唇角勾起锋锐弧度:
“来得好!”
当即挥臂,低声传令:
“召集都尉以上,甲不离身,马不卸鞍,一更后轮番袭城!”
鼓角未鸣,先有一股肃杀漫过垛口。
……
试探·夜袭
初更——
秦良玉亲率三百轻兵,衔枚束甲,悄开东门吊桥。
月光下,人影如一条无声黑潮,贴墙根潜入街衢。
前行百步,忽闻梆子响,暗处箭楼火舌喷吐!
飞矢破空,轻兵举盾格挡,仍有几人闷哼倒地。
秦良玉银枪一挑,磕飞箭雨,低喝:
“退!”
令出如山,三百人旋即后转,扶伤抬亡,瞬息没入城门洞。
吊桥“轧轧”升起,留下街心余火乱窜,映得敌楼守军面面相觑——
不知燕军是真退,还是诈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