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清孤身立于木栅门下,一袭青衫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不肯降下的帆。
他左手负后,右手悬在半空,五指微张,对着远处黄土大道上那辆渐小的鎏金马车,一下、一下地摆动。
车辕上的云凤旗被风扯得笔直,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金,晃得人眼眶发酸。
蹄声、轮声、内侍尖细的喝道声,顺着风飘回来,又很快被山脊吞没。
直到那最后一星绛红也隐入官道尽头,李方清才缓缓放下手臂。
阳光斜照,在他脚前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像一柄刚刚出鞘却未及染血的剑。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的白雾被风瞬间撕碎。
“二等伯……燕赵城……”
低语声散在风里,无人听见,却惊起路旁野草层层伏倒,仿佛大地也在悄悄应和。
李方清转身时,镇口已聚满百姓。他们不敢高声,只把热切的目光织成一张无形的网,静静候着。
年轻的领主抬眼,目光从一张张面孔上掠过——
卖豆浆的老汉用围裙擦着手,指节粗大;
织坊的女工抱来一匹新染的霞影纱,想让他先看;
李存孝按剑而立,铁甲未卸,眼神灼灼;
秦良玉负枪站在老槐树下,枪缨被风吹得猎猎,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李方清忽然笑了。
那笑意先是从眼底泛起,继而漫过眉梢,最后化作一声清朗的长喝:
“燕赵——”
“在!”
百姓、兵卒、老幼,同声应和,声浪冲得槐叶簌簌而落。
“自今日起,此地升格为城!”
他抬手,掌心向天,像托起一轮看不见的朝日。
“凡我子民,皆我根基;
凡我山河,皆我肩任!
三年之内,我要让燕赵城——”
“夜不闭户,路无饥骨;
男有分,女有归;
商通南北,稻熟两季!”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砸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老汉咧开缺牙的嘴,女工红了眼眶,孩童们蹦跳着拍掌。
李存孝与秦良玉对视一眼,同时单膝跪地,拳抵胸前——
“愿为城主——赴汤蹈火!”
山风卷着欢呼声,滚过新夯的土城墙,滚过尚在冒烟的砖窑,滚向更远处的田野与河流。
李方清负手而立,青衫猎猎。
他不再看京城方向,而是抬眼望向群山之外——
那里,还有未平的烽烟,未拓的疆域,未归的流民。
而此刻,朝阳终于跃出山头,金光万丈,将“燕赵城”三个初刻的大字,照得熠熠生辉。
新的棋局,就此落子。
午后晴光透窗,斜斜铺在暖玉地砖上,像一条安静流淌的金溪。
李方清倚坐主位,面前只摆一盏清茶、一卷空图。
左手侧,宇文恺玄衣束发,面色比上月红润许多;
右手侧,管仲青衫轻拂,羽扇搁在膝前,含笑不语。
李方清先望向宇文恺,温声开口:
“先生前月劳损过度,如今可大好了?
若有不适,万万不能硬撑。”
宇文恺朗笑起身,拱手一礼,声若洪钟:
“主公放心!
华佗先生日日针灸、汤药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