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急促的三连点穿透喊杀,震得攻城兵卒耳膜发麻。
云梯上,李存孝正抡斧劈断城垛,忽闻锣声,动作一滞,虎目圆睁满是不甘。
他回望高坡,见李方清旗号摆动,分明是死令。
少年将军咬得钢牙作响,胸口剧烈起伏。
终究一斧砸在断梯,借反力翻身落回地面,嘶声怒吼:
“撤——!快撤!”
攻梯先锋愣神瞬间,随即拽钩松索,丈余云梯轰然坠入壕沟,溅起黑水泥浪;
弩手压弦停射,刀盾倒卷,后队变前队,沿土阶疾退。
火把被反向插入湿地,余焰噼啪,映得铁靴踏出片片火红泥浪。
李存孝提斧断后,目光死死盯着城头仍在摇晃的赤焰旗,狠狠啐出一口血沫,才策马追上己队。
夜风卷着硝烟与呼号,把“鸣金”声传得更远——西门攻势,戛然而止;
而高坡上,李方清的目光已越过城墙,落在更深处的黑暗,仿佛下一局杀招,已在掌心翻覆。
残阳最后一抹余辉落下,壕沟边火光点点。
李存孝翻身下马,铁甲上尚沾着城头溅来的血沫,他单膝跪地,抱拳仰视,目光里仍燃着不甘的火:
“主公!再给我两个时辰,西门城垛必破!
我敢立军令状!”
李方清抬手示意他起身,眼底却是一片温朗的坚定。
男人摇头,声音低沉而温和:
“我信你能劈开城墙,但我不愿你受伤,更不愿燕赵儿郎以血肉硬撼坚石。”
李存孝怔了怔,拳仍未松:
“那——主公有何妙策?”
李方清望向暮色里的城楼,眸色深似夜潮:
“城里有我们的人。
让他们动手,比我们爬云梯更有效。”
说罢,他回首,低声吩咐,
“多放乌鸦,传令燕赵特卫——
午夜之前,自内打开西门,接应大军。”
“遵命!”
李存孝双目一亮,立刻卸下背囊,取出十支寸宽竹筒,挥毫写下密令:
「里应外合,子时举火,斩关落锁,迎大军入城。」
墨迹未干,他已把纸卷塞入竹筒,封蜡,系于乌鸦足踝。
他抬臂一抛,十只黑鸦先后振翅,没入夜空,像十道离弦的幽箭,悄无声息地飞向采菊城深处。
火光映照下,李方清目送鸦影消失,唇角勾起冷冽弧度:
“西门,就从里面破。”
燕赵特卫,名号仅在内府密档与暗语里流传。
他们不属于任何常规营伍,亦无旌旗番号,却直接听命于李方清一人。
白日,他们或扮商旅、或装流民、或隐于市井,刀藏在笑里,杀机伏在骨缝;
夜至,黑衣蒙面,行动如风,无声取人性命,或于重兵守护中夺旗焚粮,事了拂衣,不留痕迹。
选拔自各军精锐,百里挑一:
负重百斤日行八十里,弓开十石,夜射香头百发;
潜水闭气两刻,悬崖倒攀十丈;
更需过目不忘、通方言、善易容,能在敌境潜伏旬月而不露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