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沣抹去额头的灰土与血点,眸子里燃着火:
“哥哥放心,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解下腰间短棍插回鞘,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霜枫骠长嘶人立。
铁蹄砸破静夜,如一道暗红闪电朝西街冲去。
李方清收回目光,抬手示意秦良玉:
“把火把分成三队,前后照应;
让女子五人一组,相互搀扶;
幼童全部背在侍卫肩上,不许落地。”
林湛则解下自己披风撕成布条,亲自给几个仍在发抖的女子系在腰间当作简易束带,方便行走。
火光映在他冷峻的侧脸,声音低而稳:
“诸位,再坚持半个时辰,只要踏进我霜枫界碑,便是我的子民,谁敢动你们,先问男爵府的刀。”
夜风猎猎,火把长龙缓缓移动。最前方,李方清与林湛并肩开路;
中间,二十余名女子相携而行,脚步虽慢,却在一步步远离黑暗;
末尾,秦良玉提枪押阵,枪缨在火光里像一面不肯倒的旗。
远处,霜枫骠的嘶鸣已消失在街角,而更近的地方,车轮碾过青石的隆隆声,正沿着夜风快速逼近——
那是归途,也是新生。
夜风贴着屋脊掠过,火把映出的长龙缓缓向东移动。
李方清忽然放慢脚步,抬手在秦良玉肩上一拍。
力道极轻,却带着只有两人才懂的暗号——“后方交给你”。
他眼角余光一挑,薄唇微动,却未出声;
秦良玉会意,鼻尖轻点,回以同样短促的颔首。
下一瞬,青衫已没入黑暗,像水滴融入墨池,只剩护送队伍继续前行。
秦良玉收回目光,挽枪负背,朗声招呼男爵:
“林湛,前方巷口右转,走夹道,避开阔市——
夜再深也防不住狗急跳墙。”
她刻意把嗓音放得疏朗,仿佛主帅仍在队中,女子们听不出破绽,脚步果然稳了许多。
李方清独行穿街,半炷香后回到茶铺。
门扇半阖,灶上铜壶早凉,四名暗卫分列角落,灯火压到最低。
为首者见他闪身而入,立刻单膝点地,抱拳压低嗓音:
“大人,您可算回——方才去了何处?”
李方清摆摆手,袖口带夜露,语声淡淡:
“顺脚探了探子爵另一处秘宅,摸回几张纸,不值一提。”
他目光掠过案台,
“罪证录可整理齐全?”
左侧暗卫上前半步,双手奉上一册薄本,纸页微温,墨迹未干:
“回大人,贝延驹自三年至今,贩人、逼良、私税、暗狱,共四十二款。
条条有据,证人多达七十余口,全在此册。”
李方清“嗯”了一声,指尖在封皮上轻轻一弹,像验一柄新出鞘的刀:
“及时,利落。”
话音落下,他已撩袍将册子揣入怀里,转身推门。
夜风灌入,灯焰晃了两晃,再定睛时,门口只剩青衫一角,悄然没入深巷。
男爵府门前,两盏八角风灯在夜风里摇晃,橘黄的光晕铺在石阶上,像一层薄薄的暖霜。
林湛与林沣各执簿册,分站左右,正将解救回来的女子按五人一组点名校对。
女子们衣衫褴褛,却都披上了男爵府亲卫脱下的外袍。
蜡黄的脸上第一次浮出松动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