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月光被暗板隔绝,像把最后一丝仁慈也关在了外面。
地牢里潮腥未散,火光映着铁栏,像给每张失色的脸涂了层薄蜡。
林沣攥紧短棍,声音发颤:
“哥……原来那些‘逃荒走失’的外地女子,全被锁在这儿!”
男爵林湛望着最角落里那个才及腰高的小女孩,她脚踝缠着铁环,唇角还凝固着泪痕。
一股怒火“腾”地冲到他喉头,指节捏得咯吱响:
“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李方清走近,手掌沉沉拍在他肩上,低声道:
“男爵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么?”
林湛咬牙,腮帮绷出刀刻般的线——答案,除了那位整日把“治安”挂在嘴边的贝延驹,还能是谁?
李方清不再多言,转身到秦良玉身旁。
女将军正半跪替一名女子卷袖诊脉,火光在她睫毛下投出锋利阴影。
“状况如何?”
李方清问。
“脉象都稳,就是长期饿饭,血气两亏。”
秦良玉放下那女子手腕,抬眼摇头,
“调养一月即可恢复。
只是……”
她声音低了一分,
“夜里常惊醒,有人听到铁链响就缩成一团,心理阴影难除。”
李方清颔首,眸色沉冷:
“身子能补,心伤也得治。
出去后设个静养院,拨专人陪她们,一年、两年,直到她们敢重新开口笑。”
说着,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那些女子纷纷抬头,眼里闪着惊惧又不敢置信的光。
李方清深吸一口气,抬高嗓音,却放柔声线:
“诸位,我们是官军——贝延驹的锁链,今晚就给你们斩断。
回家也好,留下也罢,先安心把身子养好。
从今往后,没人再敢卖你们、碰你们。”
话音落下,地牢里静了片刻,随即响起压抑的抽泣,像久旱后的第一声春雷。
林湛摘下自己的披风,轻轻裹住那个小女孩;
披风上的霜枫纹章,在火光里红得像新燃的炭。
他低声对弟弟吩咐:
“把人都背出去,一个个背!
谁敢偷懒,家法伺候。”
林沣重重点头,蹲下身,让第一个女子趴到自己背上。
铁门被彻底踹开,火把长龙沿石阶蜿蜒而上,映出三道坚定的剪影——
青衫、铁甲、男爵袍,并肩踏出暗道。
在他们身后,二十多名女子相互搀扶,脚步踉跄,却一步比一步亮——
夜再深,也遮不住她们眼里的光。
李方清望向林湛,语气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此地仍属贝延驹眼皮底下,夜长梦多。
让你弟弟先回西片调车,我们缓步护送,女子体弱,经不起奔逃。”
林湛一点头,立即侧身,抓住弟弟的肩:
“阿沣,骑我的‘霜枫骠’回去,把府里所有马车、软轿、会骑马的侍卫全带来——
一炷香内出街,两炷香内到东界。
沿途若有人拦,报我名号,敢啰嗦的,就地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