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光透过窗棂,在织锦屏风上洒下一层淡金色的雾。
李方清还半阖着眼,睫毛在脸颊投出柔软的影子,像栖着一只困倦的蝶。
易雨璇跪坐在榻前,指尖拈着一枚鎏金纽扣,替他系好最后一道衣襟。
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晨露:
“宫里来了人,说是内侍,已在政务大厅候着。”
李方清含糊地应了声,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带着未醒的温热与松烟香:
“好,我这就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棂。
斜斜地落在王子床前的矮几上,映得青瓷碟里的葡萄愈发晶莹剔透。
王子半倚在软枕上,一袭月白中衣松散。
指尖翻动李方清昨夜递来的那本小说——墨香犹在,纸页沙沙作响。
床侧,侍卫长笔直站立,银甲未卸,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焦色:
“殿下,齐拉王宫的人已抵燕赵镇,此刻就在镇署。
我们……是否该露个面?”
王子捏着葡萄的指尖一顿,紫红的果皮在他指腹间微微变形。
他抬眼,目光穿过窗棂,落在远处天际的云影上,懒懒地吐出一句:
“没有明帖,没有信函,便算不得邀请。”
说罢,他低头继续翻书,指尖轻挑。
一粒葡萄滚入口中,汁水在齿间迸溅。
侍卫长欲言又止,最终只垂首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退至门边。
室内复归寂静,唯有纸页翻动的轻响,与少年咀嚼时细微的“咯吱”声,交织成午后最慵懒的节拍。
李方清一只脚刚踏进政务大厅的月洞门,整个人便像换了芯子似的。
方才还挂在眉梢的睡意瞬间被晨风吹散。
他微微俯身,脚步由缓到急,衣摆翻飞,几息间已小跑至厅前。
门槛前最后一缕慵懒的影子也被他甩在身后,仿佛那不过是一场未及醒透的梦。
厅内灯火未歇,铜炉里檀香正浓。
李方清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惊喜。
朝端坐上首的内侍长揖到底,声音洪亮又带着几分歉意:
“内侍大人驾到,方清有失远迎!
这几日奔波回镇,实在困顿,竟误了时辰,望大人海涵。”
说话间,他右手已探入袖中,指尖一捻,一只织锦钱袋悄无声息地滑出。
袋口金丝在灯火下闪了一下,随即被李方清顺势塞入内侍宽大的袖笼。
动作行云流水,连衣袖的褶皱都没惊起半分。
内侍原本绷紧的眉梢在指尖触到那份沉甸甸的份量时倏地松开。
金币碰撞的细微脆响像最动听的弦音。
他眼角的纹路顷刻间舒展开来,嘴角高高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根。
他抬手虚扶,笑声里满是圆滑的热络:
“哎呀李领主这是哪里话!
您鞍马劳顿,劳苦功高,咱家等多一时半刻又算得什么?
应该的,应该的!”
说罢,他袖袍轻轻一抖,那只钱袋便已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内侍脸上的阴云彻底散尽,只剩下一团和气的笑纹。
连带着身后两排原本板着脸的随从也悄悄松了肩膀。
厅中紧绷的空气在这一笑一抖间,如春冰乍破,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