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清没有回答,只以行动作答——
“锵!”
长剑出鞘,剑身在幽暗里绽出一泓秋水般的寒光。
他反手挽了个剑花,剑尖指天,声音陡然拔高,清亮如鹤唳:
“全员——列阵!”
这一声令下,仿佛雷霆滚过林梢。
原本走在最前排的“仪仗兵”齐齐撕下外袍,金线织锦的华丽外衣被随手抛进风里,露出底下乌黑的鳞甲。
甲片衔接处,暗扣“咔哒”连响,像千百只铁蝉同时振翼。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半跪、抽盾、架刀,只在三个呼吸之间。
后方四辆看似装饰华丽的马车同时发出机括声——
车壁翻板落下,暗格里寒光四射:
长刀、钩镰、圆盾、连弩、短斧……
兵器如瀑,铁光与夕阳交错成一片森冷的银河。
更有一辆马车底舱掀起,露出黑漆重弩,弩臂上弦,三支破甲箭直指林深处。
李存孝策马回旋,长枪“苍雷”在掌中一振,枪缨如血。
他高声断喝:“盾墙——起!”
前排二十面铁盾“砰”地砸地,盾缘相扣,铜钉映火,像一道突然升起的铁城。
盾隙之间,刀尖林立,寒芒点点,宛若夜空骤现的冷星。
第二列锦衣卫翻身下马,半蹲于盾后,连弩平端,弩机“咔哒”一声,弦齿咬紧。
第三列则拔刀出鞘,刀背贴肩,刀尖斜指,随时准备从盾墙缝隙中刺出。
李方清勒马贴近叶连,左手按住王子马缰,右手剑锋低垂,护在叶连膝前。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叶连耳中:
“殿下勿惊,林中有人,但尚未现身。
我们只需稳住阵脚,待其先动。”
叶连深吸一口气,白袍下的手指微微颤抖,却强自镇定。
他抬眼,只见四周护卫已将他与李方清、李存孝围成铁桶:
外圈铁盾,中圈刀林,内圈枪戟,最里层是李方清与李存孝两骑并立。
剑与枪交错成十字,像一把锁死咽喉的闸刀。
风更急了,树叶“哗哗”作响,仿佛有无数脚步在暗处移动。
李存孝眯起眼,瞳仁里倒映出林叶间一闪而逝的金属冷光。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低声笑骂:
“藏头露尾的鼠辈,再等下去,天就黑了。”
李方清没有回头,只将剑锋轻轻一摆。
剑尖所指,锦衣卫弩手立刻调转破甲箭,对准了那抹冷光闪现的方位。
铁盾之后,有人用极低的声音报数:
“东南十五步,树冠层,三人;
正北二十步,灌木后,五人;
西侧土坡,弩手两名,已上弦。”
报数声落,整支队伍像一张拉满的弓,弦已贴耳,只待一声令下。
夕阳最后一缕光线被树冠吞没,林间骤然暗了一度。
就在这明暗交错的瞬间,林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
那是弓弦骤响的前奏。
李方清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低声道:
“来了。”
盾墙未动,杀机已沸。
铁与铁的轻碰,像猛兽磨牙;
心跳与心跳的重叠,似战鼓擂胸。
密林之中,一场无声的狩猎,悄然拉开序幕。
密林深处,弓弦骤响,如千鸟振翅。
下一息,黑羽飞箭倾盆而出,寒光织成暴雨,直扑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