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们此刻要的是‘王室能保他们的地’,而非‘王室替他们种地’。
我们遂了他们的愿,他们才会遂百姓的命。”
公主凝视他良久,终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本宫赐基金金玺,赐你二人全权。
一年为期,账目月月上呈;
一年之后,土地去留,由本宫与枢密院共议。”
她顿了顿,声音低得仿佛对自己说,
“但愿那时,王室仍有足够的颜面,去收拾今日的残局。”
灯火微晃,铜门外的风掠过廊柱,像一声极轻的叹息。
李方清退后半步,右手覆左胸,深深躬身,额前的碎发在烛影里投下一道利落的弧。
“殿下的信任,方清铭刻于心。”
他声音不高,却在空阔的殿堂中稳稳回荡,
“一年之内,若基金账目有一枚铜便士对不上,若灾民有一口饭落空,臣愿以爵位与性命一并谢罪。”
说罢,他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直到公主微微抬手,方才直起脊背。
暖金色的烛火映着李方清沉静的面容,他抬手,将一份折得极薄的羊皮纸递到公主膝前。
“殿下,西南水患的赈济路线、银钱、粮船,均已落章生效。”
他声音低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但臣仍有一事相求——那批被收拢的灾民,臣想全部带回燕赵。”
公主指尖在羊皮边缘停住,抬眼望他:
“理由?”
李方清微微躬身,语调平稳却透出锋锐:
“燕赵新扩的三镇,正缺人手。
一万青壮,七成能耕,三成能工。
臣给他们粮、给地、给工钱,
一年之内,可垦荒八千亩,筑渠二十里;
两年,便可自给自足,再向国库纳粮。
他们不再是灾民,而是王国的新户。”
壁灯在他眼底映出两点寒星,像早已算好所有落子的棋局。
那一刻,灯火映在他深青色的披风上,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剑。
锋芒暗藏,却随时准备为王室与黎庶再度出鞘。
王座大厅的晨钟尚未散尽,传令内官已捧着鎏金诏书踏入治安总官府邸。
“奉国王口谕——”
清朗的宣读声在廊柱间回荡:
“燕赵子爵、现任治安总官李方清,于王城治安整饬之功,朕已铭之金石。
然领地初扩,民生待兴,水利、军屯、财赋皆需其亲理。
特旨:
李方清仍领王城治安总官之衔,即日起返燕赵坐镇,以领地发展为首务;
王城日常治安,悉数移交新任秘书长。”
内官转身,将第二轴卷轴递到包拯面前。
“包拯忠直明断,肃贪擒罪,功绩卓着。
兹任命为治安总官秘书长,统辖东、西、南、北四城治安官,赐银印一枚、金符一面,遇事可直奏国王,无须通禀。”
宣读完毕,内官躬身而退。
大厅内,李方清与包拯对视一眼,同时单膝点地,齐声应道:
“臣——领旨!”
烛火在两人甲胄与肩章上投下交叠的光影——
一把即将归鞘的剑,与一面刚刚升起的盾,
在王城的黎明前,完成了无声的交接。
灰蓝色的晨雾尚未散尽,燕赵边镇的石砌门楼已浮现在官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