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上前半步,月光落在她银灰色的眸子里:
“西南水患,十万灾民待哺;而国库空虚,前线不能断粮。
今日,我不是以王女身份请求——我是在给诸位一个让金币自己生翅膀的机会。”
短暂的沉默。临川子爵率先垂首,指尖轻触胸口:
“臣愿以三万金初试。”
霜岬子爵紧随其后:
“两万。”
黑狼公爵沉声道:
“五万,但需王室书面保函。”
金狮公爵与银鸦伯爵交换一记眼神,最终同时点头:
“各出四万。”
公主唇角扬起,像终于松开紧绷的弓弦。
“很好。明日辰时,钱庄开门,王室保函同步送达。”
烛火在她眼底跳动,映出一抹胜券在握的亮色。
贵族们的脚步声渐远,铜门合拢,烛火在空阔的殿堂里轻轻摇晃。
公主回身,月白长裙掠过深红地毯,像一道无声的浪潮。
“留步,子爵。”
她声音低却清晰,
“赈灾名义,绝不能落在燕赵钱庄头上——
王室若靠私人商号救命,便等于昭告天下:王国无银、无策、无颜面。”
李方清颔首,后退半步,抬手示意。
沈万三自他身后转出,先向公主深鞠一躬,双手合于腹前,姿态恭敬却不失商贾的利落。
“殿下,”
沈万三开口,声音圆润得像算盘珠滚过瓷盘,
“钱庄将在三日内挂牌成立‘王室赈灾基金’,以王室之名、王室之玺、王室之账簿示人。
所有金银流动,皆由王室书记官与钱庄账房双重印押,确保分毫不失。”
公主微微扬颌:
“具体举措?”
“三策并行。”
沈万三竖起三根手指,语速平稳:
“其一,购地。
以基金之名,按灾前市价七成,收购西南被淹、无法自耕之田——无论贵族采邑或农户私地。
契约上只盖王室金玺,绝不出现‘燕赵’二字。
其二,以工代赈。
所有卖地农户与流离灾民,按口登记,编入‘王室垦屯队’。
日给三餐、每人每日十五枚铜便士,春播秋收,皆在基金账下。
其三,收益回流。
灾年产出的头季粮,七成归基金,三成按劳分配给垦屯队;
次年若田价回升,基金可择时出售部分土地,以补国库,或留作王室学田、军屯田,再听殿下定夺。”
公主闭目片刻,指尖在扶手上轻敲,像在拨算无形的账。
“土地终究要有个归宿。”
她睁眼,目光沉静,
“若两年后,粮产恢复,百姓却无家无地,本宫如何向他们交代?”
李方清踏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稳得像锚。
“殿下,非常时期,先止血再疗伤。
土地今日挂在王室名下,便是王室的面子;
它日若要归还,只需一道赦令、一笔赎买,便可重归旧主。
若旧主无力赎回,王室亦可留作公田,以低租佃与农户,使其永有栖身之所。
此刻,我们唯有先让灾民活着、吃着、种着,才能谈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