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溥会意,低声应道:
“课程已排:晨读《齐拉律例》《度支要略》,午后沙盘推演、夜课案牍批答。
每月小考,三月大考,优者授印,劣者回炉。”
李方清凑近两步,声音压得极低:
“这七人底子干净,又系刘家庄血脉。让他们先学燕赵规矩,再回本土生根。
日后桃溪镇若有风吹草动,他们便是插在刘氏心脏的七根钉子——既稳又准。”
杨溥眸光一闪,嘴角勾起:
“属下明白。钉子要磨得亮,也要扎得深。”
夜风掠过,檐下灯笼轻晃。
刘子恒七人站在院中,望着灯火通明的学堂,不知自己已被悄然写进燕赵下一局棋盘的经纬。
日头西斜,桃林边的凉棚下。
鲁班把两个满身木屑与泥点的汉子推到李方清面前。
“主公!”
他嗓门拔得高,像要压住风声。
“这位是李春,雨璇的木桥都是他掌尺;
这位是陈潢,治水的好手,只是雨璇缺大河,一直没让他尽兴。”
李春年约三十,皮肤晒得黝黑,双手布满老茧,此刻有些局促地咧嘴一笑;
陈潢则瘦削些,袖口还沾着墨线,眼神却亮得像刚磨过的刀。
李方清先是一怔,旋即大步上前,一把攥住陈潢的手腕,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先生!桃溪镇正缺你这样的人物!”
他转身指向西南天际——
那里群山夹峙,一条浑浊大河穿谷而过,每逢雨季便咆哮成灾,旱季又干涸见底。
“那条河叫‘乱云川’,宽百余丈,水势无常。”
李方清语速飞快。
“我已命人备下三千石粮、五百工匠,只等一位能驯服它的行家。
先生若肯出手,分流设闸、开渠筑堰,三年之内,乱云川可化作三股清渠:
一股灌田,一股通舟,一股入镇为湖。
到那时,桃溪镇便真的是世外桃源!”
陈潢听得眸子发亮,指节因兴奋而微微发白:
“主公既信得过,陈某定不负所托!
给我两月测绘、半年破土,再一年竣工——
让乱云川的水,乖乖绕着桃溪镇走!”
李春也在旁握拳:
“主公,桥归我!
四十丈跨河大桥,我再加十丈,让渠水、舟船、车马各行其道,互不耽搁!”
李方清朗声大笑,一手拉一个:
“好!所需料、人、银,燕赵镇仓敞开供应。
明日辰时,随我勘河!”
暮色里,三人并肩而立,影子被拉得老长,像即将刻在河滩上的第一道渠线。
李方清抬手重重拍在鲁班肩头,眼里像有火星子迸出来:
“好!桥一通,渠一成,桃溪镇其余五个村子就能各生各的活路——
桑园、药圃、窑坊、磨坊,再不必看刘家庄脸色吃饭!”
鲁班捋须,笑得眼角皱纹堆起:
“主公英明。我已算过,渠水可分三股:
一股绕北坡,正好灌那千亩新桑;
一股穿南湾,冲出一排窑基;
剩一股引到镇口,沿渠搭水车、磨坊、油榨,一村一业,互不挤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