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的阴影虽被隔绝,这片死寂荒原本身,还有那远处隐约传来的非人嚎叫,无不提醒着此处绝非真正的乐土。
他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明。
右臂微动,掌心那点微弱的翠绿光晕并未熄灭,反而被他集中意念,缓缓引导着,如同最精密的丝线,优先流向体内几处即将崩溃的细微损伤。
那股清凉的生机所过之处,剧烈的撕裂痛楚被丝丝缕缕地抚平、化解,化作一种更深沉、更磨人的酸麻,仿佛有无数新芽在朽坏的根基上强行萌发。
同时,他尝试着调整呼吸,模仿着造化树苗那奇特的、与星辰脉动隐隐呼应的搏动节奏。
每一次吸气,都努力牵引着洞穴深处浓郁的地脉阴寒之气入体。
这股纯粹的阴寒在接触到他体内流转的翠绿生机的刹那,并未引起冲突,反而被那精纯的生命力缓慢地同化、分解,化作一股更为沉静、滋养的凉意,如同冰冷的甘露,浸润着干涸枯竭的经脉和疲惫灼热的脏腑,竟奇异地加速了生机的流转和伤损的修复。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凹室中失去了意义。
只有他沉重而逐渐变得绵长规律的呼吸声,体内造化树苗那稳定搏动的翠意,以及右臂深处星辰脉动带来的微弱共鸣。
冷汗混合着血污,在冰冷的岩壁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又在洞穴的阴寒中迅速凝结。
身体依旧沉重,疼痛也未曾远离,但那种濒临崩溃的虚脱感,总算被这股内外交织的、生生不息的力量勉强遏制住。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并非沉睡,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这具初获新生的躯壳,如同一个最吝啬的工匠,用那点珍贵的翠意,一厘一寸地修补着遍布裂痕的根基。
凹室内,只剩下纯粹的岩石阴冷,地脉深处渗出的亘古寒意,以及一个蜷缩在角落、呼吸渐稳、正与自身伤痛和这片死寂荒芜艰难角力的身影。
外界的一切威胁,似乎都被厚重的岩层暂时挡在了外面,给予了他一丝宝贵的、喘息与重铸的缝隙。
时间在这片死寂中缓慢流逝,唯有他胸腔内的心跳与造化树苗的搏动同频,成为这片冰冷空间里唯一的生命回响。
地脉渗出的阴寒之气源源不绝,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周身,却在翠绿生机的流转下被驯服、吸纳,化作滋养干涸躯体的冰凉涓流。
体表的灼痛与撕裂感在持续不断的温养中,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磨人的酸麻所取代,仿佛无数细小的根须正强行扎入破碎的土壤,缓慢却坚定地重塑着根基。
右臂深处,那点星辰脉动与树苗翠意交织共鸣,每一次搏动都似有微弱的星辉在血脉经络中一闪而逝,加速着生机的流转。
左腿深处迟滞的“淤塞”感,在持续冲刷的翠绿细流下,正一点一点地化开,如同坚冰消融,新生的经络在剧痛中艰难地拓宽、稳固。
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骨骼深处依旧传来“新芽破土”般的酸胀,提醒着这具身体如同重塑的陶胚,脆弱而滚烫,远未定型。
他维持着半蜷的姿态,背脊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岩壁,粗糙的棱角嵌入皮肉,带来持续的刺痛,反而成了对抗昏沉睡意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