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
一个最原始、最根本的疑问，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第一颗火星，微弱却顽强地跳动着，试图照亮这团混乱的迷雾。
右臂冰核的废墟处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并非剧痛，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余震，像是某种巨大创伤愈合后残留的、嵌入骨髓的印记。
这悸动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猛地拽动了某个关键的记忆碎片。
枯井！黑暗！冰屑！污血！古籍的尖啸！空无的碾磨！还有……那不顾一切向上攀爬的……本能！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闸门被猛地撞开！
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焦距在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钉在头顶那片铅灰色的苍穹之上。
浑浊的水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视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连同那枯井边缘，翻涌的黑暗触须虽已被无形屏障阻隔，却依旧如同不甘的活物般蠕动着、发出无声嘶鸣的景象，也清晰地倒映在他眼底！
“呃……”
一声沙哑至极、如同砂纸摩擦的喘息，从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溢出。
这声音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是他自己的声音。
不再是意识深处的无声嘶吼，而是真实的、通过新生的声带震动空气发出的声响。
伴随着这声喘息，一股冰冷的气流猛地灌入肺部。
空气！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和沙砾的粗粝感，瞬间充盈了胸腔每一个新生的肺泡。
剧烈的呛咳随之而来，撕裂般的痛楚从咽喉蔓延至胸腹，但这痛楚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活着的实感。
呛咳声中，左臂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体。
新生的肌肉纤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关节传来密集细微的脆响，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刚刚抬离地面寸许的身体又重重砸了回去。
碎石硌着新生的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
然而，就在这摔倒的瞬间，所有的混乱、所有的碎片、所有的感官冲击、所有的记忆残影……都在那口枯井边缘蠕动的黑暗倒影中，被一股源自灵魂最底层的、比痛苦更强烈的意志强行统合、锚定！
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一个在空无与黑暗中几乎被彻底磨灭的印记，带着造化珠重塑的磅礴生机，如同沉寂星辰的骤然点亮，轰然烙印在意识的核心。
程野！
他是程野！
剧烈的呛咳撕扯着新生的咽喉，每一次抽吸都带着铁锈味的沙砾刮擦着脆弱的声带和气管壁。
胸腔里，那些刚刚被造化珠伟力强行催生、覆盖的肺泡贪婪地扩张又痉挛地收缩，带来一种陌生而尖锐的胀痛，仿佛胸腔里塞满了新生的、尚未适应空气的肉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