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前任村长(2 / 2)

老人身上的粗麻布衣如同挂在枯枝上,空荡荡地晃着。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脖颈、手腕、乃至稀疏白发遮掩下的额角,都爬满了那层极淡却令人心悸的暗红纹路。

与李顺临终前那炽烈奔涌的脉络不同,这些纹路更像干涸河床龟裂的缝隙,深深嵌在松弛、布满老年斑的皮肉里,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淤滞,仿佛冷却了无数岁月的血痂。

他的每一步都带着骨头摩擦的细微“咯吱”声,仿佛随时会散架。

浑浊的眼珠蒙着厚厚的白翳,艰难地转动着,最终定格在废墟中央的程野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乞求,只有一种被漫长绝望彻底熬干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比周围村民的麻木更深沉,像一口枯井的最底层。

他走到人群与废墟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处,停下了。

枯瘦的胸膛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风箱在艰难抽动。他张了张嘴,干瘪的嘴唇如同风化的树皮裂开几道血口子,发出比刚才更沙哑、更飘忽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腐朽的尘埃气:

“我是上一任村长,现在村子已经没人能管理了。”

话音未落,他脖颈处一道较深的暗红纹路猛地鼓胀了一下,颜色瞬间变得鲜亮如初凝的血,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恢复成死灰般的淤色。

这短暂的变化如同垂死之虫的抽搐,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

老人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抠住胸口,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皮肤下那些暗红的“河床”仿佛都随之痉挛、扭动。

村民们的呼吸声似乎又轻了几分,前排的人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气息。

千百道目光凝固在老人身上,那麻木的灰色中,终于渗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不是对程野,而是对老人身上那瞬间显现又消失的血脉异象,对他们自身宿命的赤裸裸昭示。

风卷着冰冷的石粉扑打在老人脸上,嵌入他深刻的皱纹里。

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最后一点生命力都呕出来。咳声在死寂的废墟上回荡,像钝刀刮过骨头,刺耳又凄凉。

那捂着小女孩嘴的老妇,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浑浊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滚落,滴在捂嘴的手背上。

程野的目光,沉静地落在老人痉挛的脖颈上,落在那道刚刚异变过的暗红纹路上。

李顺临终的嘶吼、这枯槁老者身上压抑的暗红、村民皮肤下隐现的淤滞、还有那角落里彻底沉寂的青白粉末……无数碎片在他意识深处无声碰撞、拼合。

老人终于止住了咳嗽,身体只剩下濒临极限的微弱颤抖。

他抬起枯槁的脸,白翳覆盖的眼珠再次望向程野,那眼神空洞得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如同破洞的风箱在苟延残喘,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可以...单独...聊聊吗?”老人颤抖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