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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话 :墨韵涤尘(1 / 2)

上阙:失魂之镇

宁瑜行至一座水乡古镇,名曰“墨香县”。此地名源于一个古老的传说,曾有位书法大家在此结庐,其墨宝通灵,墨香弥月不散,滋养一方水土,使得此地文风鼎盛,历代皆出才子。甫一踏入县境,宁瑜便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墨韵文华之气萦绕在流水拱桥、白墙黛瓦之间,确与寻常市镇不同。

然而,随着他深入镇中,眉头却渐渐蹙起。镇子看似宁静,青石板路光洁,河水潺湲,但往来行人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他们大多眼神空洞,步履迟缓,如同提线木偶,面上缺乏鲜活的表情。街边的店铺照常营业,摊贩也在叫卖,但那声音干巴巴的,缺乏热情,交易过程也显得机械麻木。整个镇子,仿佛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失去了灵魂的鲜活与灵动。

更让宁瑜注意的是,此地几乎人手一书卷,或揣在怀中,或拿在手上,即便是贩夫走卒,在闲暇时也会下意识地摸出书卷看上几眼。但那阅读的姿态,并非沉浸其中的愉悦,更像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强迫行为。他们的眼神掠过书页,却不见智慧的光芒,只有一片茫然的死寂。

宁瑜在一家茶摊坐下,要了一壶清茶。摊主是个五十岁上下的汉子,动作僵硬地沏茶、端上,全程面无表情,眼神涣散,仿佛魂游天外。宁瑜尝试与他搭话,询问墨香县的近况。

摊主迟缓地转过头,眼球转动都显得艰涩,好半晌才聚焦在宁瑜脸上,嘴唇翕动,声音干涩:“书……要看书……不能停……”他喃喃着,又低下头,从怀里摸出一本磨损严重的《三字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眼神重新变得空洞。

宁瑜神识微动,探向那汉子。他震惊地发现,此人的神魂竟异常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其大部分精神力量,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流向镇子深处的某个方向。不仅是这摊主,他神识扫过周围行人,情况大同小异,只是程度深浅不同。整个墨香县的居民,似乎都在被缓慢地、持续地抽取着神魂灵慧之力!

这绝非自然现象!宁瑜心念电转,目光投向镇子深处,那股牵引之力的源头,似乎位于镇中心,那里是……县学与文庙所在?

他起身离开茶摊,信步向镇中心走去。越靠近中心,那股无形的吸力越是明显,空气中弥漫的文华之气也愈发浓郁,但那浓郁之中,却夹杂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如同陈年墨垢般的沉腐气息。

途经一家私塾,朗朗读书声传来,但仔细听去,那声音整齐划一,缺乏孩童应有的清脆与活力,反而带着一种机械的重复感。宁瑜透过窗棂望去,只见学童们端坐如偶,眼神与外面的成人一般空洞,只是嘴巴一张一合,背诵着圣贤文章。那教书先生立于前方,手持戒尺,面容呆滞,唯有在学童背诵出错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非人的、冰冷的光芒,戒尺随之落下,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响声。

宁瑜心中寒意渐生。这墨香县,文风鼎盛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一个吞噬人心的可怕秘密。所谓的“墨香”,恐怕已非滋养,而成了一种禁锢与掠夺。

他来到镇中心的广场。广场一侧是庄严肃穆的文庙,供奉着至圣先师孔子及历代贤儒;另一侧则是墨香县学,是本地学子求学之所。文庙与县学皆是飞檐斗拱,气象不凡,但宁瑜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两处建筑被一股庞大而隐晦的力量场笼罩着,那吞噬神魂灵慧的无形吸力,正是由此处发散而出。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文庙大门前的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巨大石碑。石碑通体漆黑,似是以某种极其罕见的玄色石材雕成,碑身光滑如镜,竟无一字,只在顶端以浮雕手法刻着一方巨大的砚台与一支如椽巨笔交叉的图案。那砚台与巨笔的雕刻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蘸取风云,书写天地。

宁瑜凝视那无字碑,神识甫一接触,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带着蛊惑与吸摄力量的精神波动传来,竟欲将他的神识也拉扯进去!他立刻固守心神,将神识收回,心中凛然。这无字碑,便是那吞噬神魂的枢纽!它以文庙、县学的文华之气为掩护,实则是一件极其邪异的法器,正在源源不断地抽取整个墨香县居民的神魂灵慧!

难怪此地人人如失魂落魄,只因他们的“魂”——精神、灵性、智慧、情感——正被这无字碑不断蚕食!长此以往,整个墨香县将彻底沦为一片没有思想、没有情感、只有机械重复着“读书”表象的行尸走肉之地!

宁瑜目光扫过文庙与县学,发现这两处地方的建筑布局也颇为蹊跷,隐隐形成一种聚灵引魂的阵势,将所有居民无形中与这无字碑连接在一起。而维系这阵势运转的,除了那无字碑本身,似乎还有……某种核心之物?

他需要了解更多内情。这无字碑是何人所立?目的何在?那核心之物又是什么?

中阙:守墨遗风

宁瑜并未贸然行动,打草惊蛇。他退出广场,在附近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客栈名“清风居”,名字雅致,但掌柜与伙计同样眼神空洞,服务机械。

入夜,墨香县陷入一片死寂。没有寻常市镇的灯火与人声,只有无边的寂静,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愈发清晰的吸摄之力,如同无数无形的触手,在夜色中攫取着沉睡居民残存的精神力。

宁瑜闭目凝神,神识如丝如缕,避开那无字碑的感知范围,悄然探向县学与文庙深处。在文庙后院一间守卫森严的密室中,他感应到了一股异常精纯、却又被强行束缚的墨灵之气。那气息中正平和,与本地的沉腐墨香截然不同,仿佛是被囚禁的清泉。

同时,他在县学藏书阁的顶层,发现了一位与众不同的老者。

那老者须发皆白,身穿洗得发白的儒衫,正伏案疾书。与镇上行尸走肉般的居民不同,他眼神虽显疲惫,却依旧保持着清明与深刻的忧虑。他周围堆满了书籍与手稿,案头一盏孤灯,灯焰摇曳,却顽强地照亮着他面前的一方白纸。他正在抄写典籍,但宁瑜能感觉到,他每写一字,都凝聚着自身的心神之力,那笔墨之中,蕴含着一股微弱的、却坚韧不屈的文华正气,似乎在对抗着外界那无孔不入的吸摄之力。

更让宁瑜注意的是,老者腰间悬挂着一枚古朴的玉佩,那玉佩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形成一个微弱的气场,勉强护住了老者周身方寸之地,使其未被那无字碑完全侵蚀。

宁瑜心念一动,身形如青烟般消失在客房,下一刻,已出现在藏书阁顶层窗外。他轻轻叩响了窗棂。

老者骤然一惊,猛地抬头,看到窗外悬空而立的宁瑜,眼中先是骇然,随即转为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望。

“阁下是……”老者压低声音,带着惊疑。

“游方之人宁瑜,见此地文华有异,特来探查。”宁瑜传音入密,“老先生似乎未被那无字碑完全蛊惑?”

老者闻言,眼中警惕稍减,化为浓重的悲凉。他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低声道:“此地非说话之所,先生请进。”

宁瑜飘然入内。老者迅速关好窗户,又检查了一下门口,方才转身,对宁瑜深深一揖:“老朽文渊,乃墨香县学前任学正,亦是‘守墨者’一脉最后的传人。先生能不受‘噬魂碑’影响,定非寻常人,求先生救我墨香县万千生灵!”

“噬魂碑?守墨者?”宁瑜扶起文渊,“老先生请细细道来。”

文渊请宁瑜坐下,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我墨香县文风鼎盛,确与古时那位书法大家有关。其遗留的一脉‘灵墨’与‘守墨’传承,旨在守护文脉,滋养地方。‘守墨者’世代守护那缕通灵墨韵,使其福泽乡里。”

“然而,约三十年前,一位自称‘玄墨先生’的游方修士来到此地。他道法高深,尤擅笔墨之术,言能助墨香县文运更上一层楼。当时的县令与士绅皆被其迷惑,信其言,在文庙前立下了那座无字碑,名为‘启慧碑’,声称能汇聚文气,开启民智。”

“起初,确有效果,县中学子记忆力大增,文思泉涌。但渐渐地,事情开始不对。人们变得只知读书,情感淡漠,灵性渐失。老朽当时便觉有异,翻阅先祖留下的‘守墨’典籍,才发现那‘玄墨先生’所立并非‘启慧碑’,而是上古邪器‘噬魂碑’!此碑能以文华之气为引,潜移默化地吞噬生灵神魂灵慧,滋养碑灵,最终将所有被吞噬者化为只知提供精神养料的傀儡!”

“老朽当即联合几位尚有清醒之志的同僚,欲揭穿此事,阻止大祸。但那‘玄墨先生’法力高强,且已通过噬魂碑控制了大部分县民心智。我等反抗失败,几位同僚惨遭毒手,老朽因身怀‘守墨’传承信物——这枚‘清心文佩’,勉强保住灵台清明,被剥夺学正之位,囚于此藏书阁,名为整理典籍,实为软禁。”

文渊指着窗外那无字碑,痛心疾首:“三十年来,此碑不断吞噬县民神魂,那‘玄墨先生’则藏身于文庙密室,借助碑灵吞噬来的力量修炼某种邪法,并试图炼化我先祖留下的那缕通灵‘墨魂’!一旦墨魂被其彻底炼化,他不仅能功力大增,更能完全掌控噬魂碑,届时,墨香县将永无宁日,甚至可能祸及周边!”

“那‘玄墨先生’如今在何处?那‘墨魂’又被囚于何地?”宁瑜问道。

“他平日便在文庙后殿密室闭关,轻易不出。那‘墨魂’……唉,”文渊面露悲戚,“便被封印在噬魂碑之下,以其灵性为饵,增强噬魂碑的蛊惑之力,同时也在被不断消磨。老朽无能,无法救出墨魂,只能在此以残存心力,抄写圣贤文章,凝聚微薄文气,勉强护住这藏书阁一隅,延缓几名年轻学子的心智被完全吞噬……”他指着角落里几名同样眼神略带清明的年轻学子,他们正在沉睡,显然也是靠文渊的庇护才得以幸存。

宁瑜明了。此局关键,在于那“噬魂碑”与被困的“墨魂”。需先救墨魂,断其滋养,再破噬魂碑,解放被囚神魂。

“文老先生,你可知如何解除那墨魂的封印?”宁瑜问道。

文渊精神一振,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色如浓墨的令牌,上书一个古老的“墨”字。“此乃‘守墨令’,是操控先祖墨魂与克制噬魂碑的关键。但需以精纯浩然之气催动,老朽心力已衰,难以发挥其威力。而且那密室有‘玄墨先生’布下的重重禁制,等闲难以闯入。”

宁瑜接过守墨令,感应其中蕴含的醇正文气,点了点头:“禁制之事,交由宁某。老先生届时只需以此令,感应墨魂,引导其脱离封印即可。”

下阙:笔落惊鸿

计议已定,宁瑜与文渊决定趁夜行动。

宁瑜让文渊及那几名尚有清醒意识的学子留在藏书阁,以清心文佩和文渊凝聚的文气结阵自守。他则隐匿身形气息,如同融入夜色,向文庙潜行而去。

文庙周围果然布下了极其隐蔽而强大的禁制,兼具迷幻、防御与攻击之效,寻常修士触之即会引发警报,遭遇雷霆打击。但宁瑜于阵法禁制一道早已登峰造极,他神识如网,细细解析着禁制的脉络,寻隙而入,身形如鬼魅般穿过层层光幕,竟未引起丝毫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