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紫芙在他怀里不停摇头,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淌。
这哪里是他的错?
若他不是皇家子,她也不是孟家女,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
褚珩轻轻环住她,臂间不敢用力,唯恐碰碎这片刻温存。
良久,孟紫芙才渐渐止住哭泣。
她抬起一双通红的泪眼望向褚珩,声音颤抖,带着孤注一掷的恳切:“我等你,好不好?”
这一刻,她好想抛开所有顾虑,任性这一回。
褚凝看到她眼底灼灼的期盼,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寸寸泛白。
那一声“好”如哽千钧,死死压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喉结微动,终是哑声劝道:“别等了,好不好?”
此番南下,归期渺茫,前路更是凶吉难测。他心知肚明,若此事能成,自是功勋一桩,但岂会有建功机会平白落在他的头上?
这样一场前途未卜的征程,他怎么能让她虚掷年华去等?
分明是那么温柔的语调,可字字句句拼凑起来,却如冰刃,一下下戳在心上。
明明是早已料到的答案,为何……心口还是传来一阵阵刺痛,就连呼吸都跟着发涩。
半晌,孟紫芙才缓缓松开咬得发疼的下唇,轻轻呼出一口气,那里朝他挤出一抹笑来。
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散去的烟:
“好。”
分明是如他所愿的回应,却无端令人坠入空茫。心口仿佛骤然缺了一角,难以完整……
孟霄返回包厢时,屋内谈话早已沉寂。桌前二人对坐,目光各自落在一处,无声出神。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侍从捧着酒肴入内,杯碟轻响间将席面布好。
待几人退下,屋内再度陷入阒寂之中。
孟霄一眼便瞥见小妹红肿的眼眶——分明方才哭过。
他下意识看向褚珩,心头刚升起一丝愠意,却在触及对方苍白如纸的面容时又悄然压下。
终化作一声轻叹,执壶斟酒,又为褚珩换盏热茶:“殿下伤重未愈,不宜饮酒,便以茶代酒吧。”
言罢举杯,声沉而稳:“殿下明日南下,臣在此敬殿下一路顺风,诸事顺遂……”随即将杯中酒倾入喉间。
褚珩却未碰那盏茶,反而伸手取过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不过小伤,何足挂齿?孟卿盛情,本王岂能辜负。”
话音一落,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牵动了肩头未愈的伤,眉峰微蹙却未吭一声。
孟紫芙终于有了动作,举起身前的半杯酒:“臣女……祝王爷前路坦荡,再无牵绊。”
酒入咽喉,辛辣的滋味呛得她眼眶泛红,竟不自觉浸出泪来。
两人目光相对,同时牵起了唇角,可那笑意却比杯中的酒更苦,落在舌尖满是涩意。
这宴席自始至终都浸在冷寂之中。
褚珩不顾伤势一杯接一杯地饮,孟紫芙酒量浅却也在强斟,不言不语。
孟霄几番要劝,话已经到嘴边,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他重重叹了口气,默然垂下手——他明白,此刻再多的劝阻都是多余,倒不如让他们痛快地宣泄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