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为大凛殚精竭虑,案牍劳形数十载,母亲与我都明白您的心意。”祈安温声开口,“如今韵然孤身一人,承蒙舅舅如此照拂,且厚待我至此,韵然无以为报。”情绪却不达眼底。
“都是一家人,往后就不谈这些生分话了。”姜婉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指尖轻轻拍了拍祈安的手背,又转头对身旁的刘妈妈吩咐道:“去唤蕙姐儿和伟哥儿来用早膳吧。”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慈爱,仿佛方才那一瞬的锐利从未存在过。
……
书房内。
徐寅指尖轻轻摩挲着案上的镇纸,终是叹了口气:“夫人可是还在介怀当年之事?”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那年的事,当真是个意外,也是我疏忽,才让那女子钻了空子。”
姜婉垂眸望着茶盏中沉浮的叶梗,半晌才轻声道:“妾身不是不信老爷……”她指尖微微收紧,“只是这深宅大院里的‘意外’,妾身实在经不起第二回了。”
“阿婉。”徐寅起身走到她身旁,掌心覆上她微颤的手背,“我可向你起誓,这些年未曾做过有负于你之事。那孩子的确是韵然,是小妹的血脉。当年母亲临终前,千叮万嘱要我照拂小妹。如今小妹已辞人世,我万不能再辜负她的嘱托,要替她照看好这唯一的骨血。”
姜婉静静地凝视着徐寅的眼睛,那双总是沉稳如古井的眼眸此刻竟带着几分恳切。她想起三个月前,自己曾暗中派了最得力的管事远赴惠州调查,孙歆的身份确实没有作假。
思及此,她冰凉的手终于覆上徐寅的手背,指尖却仍在微微发颤:“老爷,妾身明白了。”
……
这几日,听雨堂依然没有任何指令,祈安便趁此机会将徐府内外都摸了个透彻。祈安还发现了几个听雨堂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他们乔装在徐府各处。
这使得祈安的行动受限,原以为三日便能遍查京中凌姓人家,如今却仍有一半尚未探查。
可她又不想查的太快,怕没有结果。
倘若此次还没有结果,恐怕就要等到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才会有机会了。然而,这次任务耗时尚且未知,经年累月亦有可能。
……
晨光熹微。
“表姐。”徐蕙轻叩门扉后便推门而入,发间珠钗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指尖绕着垂落的青丝,杏眼里盛着明媚笑意,“母亲特意嘱咐,今日要你我二人去鎏金阁置办些新首饰。三日后宫中设宴,正好借此机会让表姐在京都贵人面前露个面。”
祈安执起绣帕轻掩唇角,颔首,又温声道:“我初来乍到,诸多规矩都不懂,日后还要劳烦表妹多多提点一二。”
“都是自家人,表姐说这话可就生分了。”徐蕙亲昵地挽起她的手。
朱轮马车缓缓驶过青石板路,徐蕙忽然倾身问道:“表姐可曾听过鎏金阁的名头?”
“略有耳闻。”祈安收回轻挑车帘的指尖。
“这鎏金阁名堂可大着呢,整个大凛独此一家,偏就他名气打得最响。”徐蕙又道,“他家货物最是时兴,不止京都贵女,哪怕在千里之外,为了鎏金阁的一件衣裳或首饰而远赴京都的也大有人在。”
徐蕙忽地压低声音,“最稀奇的是他家规矩——唯有女子方可入内。坊间都说,是因阁主厌恶男子。”
“只许女子入内……”祈安呢喃着这句话,心中暗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