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的老脸紧绷着,额头渗出细密汗珠,顺着他深刻的皱纹滑落。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王道一生何曾受过此等逼迫屈辱!
他愤怒看向跪在地上的沛王刘邦,那人看似恭敬,实则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王道恨不得上前撕烂他那张伪善的脸。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
刘邦的计策,毒就毒在他将自己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王道深吸一口气,翻腾的血气被他强行压下,那双浑浊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罢了!
自己一把年纪,宦海一生,该得的荣华富贵都得过了。
女婿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绝不能让他在此处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自毁长城!
这盆脏水,我接了!
打定主意,王道正要踏出队列,准备拼着这一世清名不要,也要将这个烫手山芋揽入怀中。
就在他脚步将动未动之际,一只手从侧后方伸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按在他手臂上。
那只手很稳,阻止了他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王道愕然回头,正对上萧济安那双平静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是一片让人没来由地就安定下来的从容。
“岳父大人,稍安勿躁。”萧济安对着王道微微摇头。“区区小计,何足挂齿。”
话毕,他已松开手,越过王道从队列中缓缓走出。
他站到了王道的身前。
这一个简单动作,却仿佛一座巍峨山峦,为身后的老人挡住了那足以压垮一切的滔天巨浪。
王道看着女婿的背影,那身文袍穿在他身上,远不如北境铠甲那般威武,此刻却显得无比安心。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本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又悉数咽了回去。
整个大殿的目光瞬间聚焦。
刘邦看着主动站出来的萧济安,嘴角的冷笑愈发浓烈。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出戏真正的角儿,终于登场了。
他好整以暇地捻着胡须,想看看萧济安在这无解死局面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哦?五郎有何高见啊?”天武大帝的语气依旧平淡。
“回父皇。”
他先对着龙椅躬身一揖,随即转向满朝文武,声音清朗响彻大殿。
“三哥所言句句在理。灾民围城迫在眉睫,国库空虚亦是事实。于情于理,我等都不能坐视不管。”
他一开口便先肯定了刘邦的所有前提,没有做任何无谓辩解。
这让刘邦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他倒要看看萧济安承认了这一切之后,又该如何收场。
“只是……”萧济安话锋一转。
“儿臣以为,无论是单纯地开仓放粮还是加征‘济乱税’,都非上策。”
“哦?”天武大帝来了兴趣。
“父皇请想,二十万灾民嗷嗷待哺。我等若是只知施粥放粮,固然能解一时之饥。但时日一长,灾民坐等救济,惰性滋生,便再也不愿自食其力。”
“届时,这二十万张嘴就会变成一个无底洞,无论多少钱粮都填不满。此乃‘养寇自重’,是为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