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杨少白石破天惊的分析打破后,又迅速被一种更深的、混杂着震惊、怀疑和沉重思索的氛围所取代。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弦在剧烈震颤。
杨少白最后那句关于雕像眼睛异动的话,像一根冰刺扎进每个人的心里。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那尊青面獠牙的青铜雕像上,但它眼窝深处那抹一闪而逝的红光已然消失,只剩下空洞的黑暗,在幽蓝磷火下更显诡异。是错觉?还是……这偏殿远非他们想象的那么安全?
紧张感再次攀升。苏离下意识地握紧了膝上的断剑,龟甲微光流转,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罗烈握斧的手紧了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殿内每一个阴影角落,他身后的“瘦猴”等力士更是屏住了呼吸,如临大敌。
然而,几息过去,偏殿内并无其他异状。只有那几盏磷火兀自幽幽燃烧,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斑驳的壁画上。
短暂的死寂中,陈启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目光没有看向那尊令人不安的雕像,而是直直地射向刚刚语出惊人、此刻正因压制诅咒而脸色苍白的杨少白。陈启的脸上没有任何轻松或释然,反而笼罩着一层更深的阴霾,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无法再按捺的质疑。
杨少白关于先祖“善后”而非“背叛”的推论,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尘封已久的、关于祖父陈远山离奇死亡的谜团之门。这个推论,或许能解释四门先祖的动机,但却引出了一个更残酷、更直接的问题。
陈启的声音在寂静的偏殿中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和不容回避的力量,打破了因雕像异动而起的紧张氛围:
“杨兄,”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按你所说,我祖父陈远山与卸岭先祖当年离开,是为善后,是为寻找解决诅咒之法。”
他停顿了一下,左臂衣袖下的青黑纹路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他的话所触动,冰寒刺骨。陈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他目光依旧死死锁定杨少白。
“那为何,”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痛楚,“我祖父最终会孤身一人,身中‘九幽锁魂钉’,死在了万里之外的北地荒原?!”
“九幽锁魂钉”五个字,如同惊雷,在偏殿中炸响!
苏离猛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骇。她听说过这种邪物,那是传说中能钉死魂魄、令其永世不得超生的极恶法器!罗烈也是身躯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显然也知晓此物的恶名。连他身后的卸岭力士们,都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
陈启无视众人的反应,他向前踏出一步,逼近杨少白,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对方所有的伪装和推测:“那枚钉子,是谁的?!是门内泄露出的邪物?还是……当年同去‘善后’的某个人,中途反目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