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立于角楼阴影之中,身后三百亲卫伏于排水渠两侧,弓已上弦。他以“防同党劫狱”为由更换守卫,无人敢问。
子时三刻,风势更猛。
远处水声潺潺。排水渠铁栅被外力撬动,锈屑簌簌落下,发出轻微响动。
一道黑影钻出,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他们尚未站稳,四周火把骤然燃起。
箭锋直指头顶,刀光映着冷月。
谢珩跃下角楼,剑刃出鞘。黑衣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已被团团围住。为首者欲咬破口中毒囊,却被一枚飞镖击中手腕,毒丸滚落泥中。
“押下去。”谢珩冷冷下令。
——
刑堂之内,俘虏被缚于木架,双手反绑,颈项紧勒。其舌残缺,无法言语。搜身仅得一枚铜牌,正面刻狼首,背面无名无号。
谢珩命人取热蜡浇于其背上旧伤之处。那人浑身抽搐,冷汗淋漓。又召医官施针于手臂要穴,迫其以手势回应。
俘虏颤抖抬手,先指头顶,作戴冠状;再指己胸,继而指向谢珩,比划父子之形;最后横划喉咙,意为弑杀。
谢珩问道:“幕后主使是谁?”
对方艰难抬手,在地面写下四字:二皇子,帝血。
字迹落定,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头一歪,气绝身亡。
谢珩凝视那四字良久,未曾移目。
——
乾元殿灯火再亮。
谢珩跪地,双手奉上铜牌与字迹拓本。
元启帝盯着那四字,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他低声呢喃:“她曾说过……孩子不能见光……”
魏长忠侍立一旁,拂尘轻轻掠过谢珩鞋面。谢珩不避,亦不低头。
皇帝忽而一笑,声如枯木摩擦。他抓起拓本,一片片撕碎,撒向空中。
“我的儿子……都死了。”他靠回椅背,闭目,“这一个……也不是。”
殿中寂然无声。
谢珩仍跪着,掌中紧握铜牌,指节发白。
元启帝不再言语,也不睁眼。太监们悄然退下,烛芯“啪”地一响。
谢珩缓缓起身,转身离去。
夜风拂面,他立于高阶之上,仰望明月。月轮圆满,清辉洒落肩头。
他自怀中取出一支断簪,用拇指轻轻摩挲缺口。
远处宫墙转角,一抹靛蓝衣角倏然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