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额角的伤处,指尖沾了些许血,顺手抹在帕上。血刚落下,帕上的旧痕竟微微一颤。
她怔住了。
这不是她的预知。
这是别人的血,在回应她。
她猛然坐起,心跳急促。尚未反应过来,帐外一声短哨响起——是谢珩定下的暗号,示警有人靠近。
她迅速将帕子塞进袖中,正欲唤春桃,帐帘却被掀开。
一名宫女立在门口,低垂着头,手中托着一碗汤药。
“德妃娘娘亲熬的安神汤,请小姐趁热用。”
薛明蕙不动:“我不喝。”
宫女未退,反而上前一步:“这药是德妃亲手所煎,说您身子虚弱,需多调养。”
薛明蕙盯住她腕上的镯子——银质雕花,内圈却有一道缺口。她认得这件饰物。三日前,曾在谢珩书房见过,是从刺客尸身搜出的证物,其上有北狄特有的香料灰烬。
她缓缓后靠:“放下吧。”
宫女将药碗置于小几,转身欲走。就在她抬脚刹那,薛明蕙忽而开口:
“你左手第三根手指,为何缠着布条?”
宫女脚步一顿。
“划伤了。”她答得极快。
“让我看看。”薛明蕙轻声道。
宫女回首,依旧低着头。但她右手悄然滑入袖中。
就在这时,帐外一声厉喝:“抓住她!”
谢珩带两名暗卫冲入。宫女转身欲逃,刚至门口便被绊倒。春桃从后猛扑,死死抱住她的双腿。
谢珩上前一把扯开她袖口,赫然藏着一柄短刀,刃口泛着幽蓝光泽。
“又是血藤。”他冷笑,“你们还真是懒得换花样。”
宫女被拖了出去。薛明蕙望着那碗药,始终未动。
夜深,谢珩再来,带来消息。
“那女人是二皇子旧部,三年前混入宫中为婢。原定在厨房下药,临时改来送药,显然是有人通风报信。”
薛明蕙问:“冷十三呢?”
“正在追另一条线索。”谢珩坐下,“他发现围场外几个猎户不对劲——衣裳崭新,手掌却满是老茧,根本不像是靠打猎为生的人。”
“他们会再动手吗?”她问。
“一定会。”谢珩看着她,“但他们不会再用箭了。一次失手,必会改用他法。”
薛明蕙点头,忽觉头晕目眩。她扶住桌沿,口中又泛出血腥味。
“你不能再用了。”谢珩按住她肩头,“你撑不住了。”
“可如果我不用……”她抬头望他,“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谢珩沉默。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轻轻贴在她额上。凉意渗入,头痛稍缓。
“答应我,不到最后关头,别再动用。”他说。
薛明蕙闭上眼,轻轻点头。
半夜,围场突响锣声。一匹马狂奔闯入营地,背脊插着一支箭,箭尾同样刻着狼纹。守卫追出半里,只寻得一堆余烬,旁侧扔着一件染血的猎户外衣。
谢珩率人搜查林区,发现脚印通向北坡,当即下令封锁该地。
此时,薛明蕙在帐中再度咳血。她展开帕子,鲜血缓缓拼出几字:三更,北坡松林,有人换帖。
她勉强写下地点,命春桃送往谢珩处。
春桃刚出门,风卷起帐帘。薛明蕙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山坡上立着一人,手持火把,静立不动。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
那人举起左手,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随即火把熄灭,山坡重归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