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谢珩派人送来一封信,仅四字:图已入库。
她看过之后,随手焚毁。
下午,她又咳出一口血,不多,滴在帕上,未能成线。她知道,用得太多,身子已撑不住。
傍晚,她命春桃关窗。外头风大,吹得灯笼晃动,影子摇曳不定。
她独坐灯下,手指摩挲着半截断簪。簪身冰凉,握久了才渐渐生出一丝暖意。
她想起灯会上那人扑来的模样,短剑寒光一闪,直斩她发髻。若非谢珩早有防备,那一击足以取她性命。
他们不是冲她而来,而是为了这根簪子。
为何?
她不知。但她清楚,有人惧它存在,也怕他人识破其秘密。
深夜,谢珩再度前来。
这次他未进屋,在院外伫立片刻。冷十三自墙头跃下,两人于廊下低语。
“查过了德妃那边。”冷十三道,“昨日调兵,并非她一人之令。司礼监魏长忠批了通行牌。”
谢珩眸光微冷。“他也插手了?”
“还不止。”冷十三递上一块布条,“从她马车夹层搜出,写着‘事成后,赐丹三粒’。”
谢珩接过,捏在掌心。“魏长忠想借她之手,试探明蕙是否真有本事。”
“如今呢?”
“她输了。”谢珩冷笑,“皇上不再信她,短期内不会再给她机会。但我们得防她狗急跳墙。”
冷十三点头。“我已派人守在她宫外,若有异动,即刻回报。”
谢珩转身欲去,忽又停下。“明蕙这边,今晚加派一人。”
“我不放心。”
冷十三未问缘由,只应了一声“是”,便隐入夜色。
屋内,薛明蕙听见脚步渐远。她未曾入睡,一直盯着那扇门。
门缝下透进一道光。风吹进来,光影摇曳。
她伸手探入袖中,触到那包药粉。指尖微颤,终又缩回。
她不能再靠咳血预知未来。每一次,都是在消耗自己。
可眼下,她别无选择。
外头传来细微响动,似有人踏过屋檐。她不动声色,只将帕子攥得更紧。
片刻后,窗台响起三声轻叩。
她终于松了口气。
他知道她在等信号。
她闭上眼,耳畔仿佛又响起谢珩临走前的话:
“你画的图,救了三营将士。”
她当时没有回应。
但她记得那一刻,心中并无恐惧,反而踏实。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蜷缩角落、咳血自保的人了。
她也能出手,也能赢。
窗外风停,灯笼静静悬挂。
她睁开眼,望着那团昏黄的光,忽然开口:“春桃。”
“在。”
“把我的披帛拿来。明天,我想去花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