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应道:“是。”
“还有,”谢珩声音更低,“若有人自称是我亲信,却说不出今日口令——‘风起东门’——便立即拿下。”
青崖点头:“明白。”
谢珩望向东方。天边微亮,云层低垂,风势渐猛。
冷十三归来复命:“地道已被水淹塌,火药尽毁,北狄尚未察觉。”
谢珩嗯了一声:“继续盯紧。他们不会只用这一招。”
冷十三略一迟疑:“夫人拼死报信,今夜必有变故。”
谢珩沉默片刻,手伸入怀中,触到一块旧玉佩。五年前灯会,他将此玉塞入她手中,曾说:“丢了它,我就找不到你了。”
如今玉在她掌心,他在城头。
他取出玉佩看了一眼,随即收回。
“你去歇息。”他对冷十三道,“半夜换你值守书房。”
冷十三未动:“您也不睡?”
“睡不了。”谢珩望着城外,“她说的事,从未错过。”
冷十三默然片刻,转身离去。
谢珩独伫城楼最高处,看士卒往来搬运兵器。鼓声再度响起,一声接一声,敲在人心上。
忽然,他忆起她昏倒前最后一句话——“他们会换衣服,冒充守夜的”。
他立刻下楼,走向一处岗哨,抽出一名守卫的刀。刀柄为铁铸,刻有兵部编号。
他又至另一岗哨,再抽一柄。两相对比,刻痕深浅不一。
他将刀掷给副将:“所有守夜士兵右臂必须系红布条。无者,当场拘拿。”
副将领命而去。
谢珩重返城楼,天色微明,他眼中却无光。脑海中反复浮现那一幕——他端坐书房,灯影摇曳,一支黑羽箭破窗而入。
他会死吗?
不会。
他不能让她预见之事成真。
他执起令旗,亲自部署最后防务:东门增兵二百,西门设伏弩阵,南门备火油罐,北门封死所有暗道入口。
一个时辰后,诸令皆已落实。
他立于城边,风鼓铠甲,哗然作响。远处山林寂静得反常,连鸟雀也无声息。
他抬手拭额,略有发热。
但他不能倒。
朝阳升起,映照城墙,泛出暗红如血的光泽。
谢珩转身欲下楼回府更衣。刚行两步,忽而止步。
他看见春桃自偏门奔出,手中握着一方素绢帕子——那是薛明蕙惯用之物。她满面汗湿,脚步虚浮,似拼尽全力赶来。
她抬头望见他,张口欲呼。
就在此时,一片纸条自他袖中滑落。是他昨夜写完军令后随手塞入的,此刻被风吹开。
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字:风起东门。
这是他定下的口令。
可这张纸条……他分明记得,昨夜写毕便已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