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太医院,青砖黛瓦间浮动着苦涩的药香。议事厅内,紫檀木案几上摊着半卷《伤寒杂病论》,墨迹未干的批注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压着的密报——御药房金疮药掺假案。
凌副院长,你莫要危言耸听。 杨院判将茶盏重重一搁,青瓷与木案相撞,发出刺耳的脆响。他年近六旬,鬓角染霜,锦缎官服上绣着四爪蟒纹,是太医院世家出身的代表,金疮药偶有粗劣,亦是药商贪利,与本院何干?
凌云站在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断剑——那是三年前游历西洋时,一位船长为谢他治好了坏血病所赠。剑鞘已磨得发亮,他却浑不在意:杨大人,上月北疆军报,三百伤兵用了掺假的金疮药,伤口溃烂而死。那些药,可都是从御药房领的。
话音未落,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冲进来:不好了!御药房王管事……王管事吊死在库房了!
满堂皆惊。杨院判脸色骤变,凌云却眼神一凛——王管事三天前还与他争执药材采购,怎会突然自尽?
两人赶到御药房时,库房外已围满了禁军。凌云拨开人群,只见王管事悬梁的绳子上系着半块玉佩,正是杨院判府上的家徽。地上散落着几包发霉的草药,其中一味的断面,竟掺着砂石。
凌云对禁军统领低喝。半个时辰后,在王管事床下搜出一本账册,密密麻麻记着药商姓名与银钱往来——为首的回春堂东家,正是杨院判的外甥。
这……这是栽赃! 杨院判面如死灰,却仍强撑着辩解,凌云,你伪造证据陷害老夫,就不怕御史参你一本?
凌云没理会他,转身对赶来的皇帝躬身道:陛下,金疮药掺假只是冰山一角。太医院世家垄断药材,抬高药价,草菅人命,长此以往,天下百姓谁还敢信医?
皇帝坐在龙辇上,面色阴沉如铁。他想起去年江南水灾,太医院开的赈灾药方被曝用劣质药材,导致数十灾民服药后上吐下泻。此刻看着账册上的字迹,只觉喉头发紧:凌爱卿,你想如何?
欲革医术之弊,先开育人之源。 凌云抬起头,目光灼灼,臣请创办太医院医正堂,专收寒门子弟,授以真才实学。唯有断了世家对医术的垄断,才能让医道回归本心。
皇帝沉默良久,指尖在龙椅扶手上叩了三下:准了。但丑话说在前头——若办砸了,朕唯你是问。
杨院判闻言,踉跄一步,被身后的管家扶住。他看着凌云挺直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凌云,你坏了老夫的好事。这医正堂,老夫定要让它办不成!
夕阳西下,凌云走出宫门,腰间断剑在余晖中泛着冷光。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不仅要面对医术的革新,更要与盘踞太医院数十年的世家集团,展开一场生死较量。
医正堂的牌子挂出去第三天,太医院的老御医们炸开了锅。
寒门子弟也配学医? 院判司的刘太医将茶盏摔在地上,碎瓷片溅到门口,自古医道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凌云这是要砸了我们太医院的招牌!
就是! 另一位白胡子太医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指着告示,你看他定的三不招——不看出身,不考八股,只试仁心。这哪里是招弟子,分明是招些市井无赖来败坏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