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品医官讲习会设在太医院明伦堂。雕花窗棂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霉味混着陈年书卷气在烛火中蒸腾。卯时钟响,堂中仅坐半数——李承济派系集体缺席,二十余张空案如咧开的嘲讽之口。
“好个清高!”右院判刘承嗣一脚踹翻案上《伤寒贯珠集》,黄绢封面砸在青砖溅起尘埃,“水湿妖论当道,吾等岂能同流合污!”
凌云负手立于堂中,新制的《水臌诊治录》啪地砸在刘承嗣脚边。书页翻飞间,染金药方如枯蝶坠地:“那便考较医理!请诸位解释——”他指尖燃起烛芯,“为何十全大补汤越补,娘娘腹水越重?”
年轻医官陈怀瑾霍然起身,官袍下摆沾着药圃泥痕:“或…或因剂量未遵古法?”
“错!”凌云劈手抓过案上蜜渍茯苓,“水湿困脾,补则助邪!”他抽出银刀剖开茯苓,“真茯苓遇刀如糯,此物硫磺熏制,刀落即脆——”
腐臭随刀痕弥漫。他抓起碎屑投入铜炉,青烟腾起刺鼻酸气:“补药如浇油,愈补愈燃腹水之火!”
“荒谬!”李承济亲信张桓拍案而起,玉带扣撞在鎏金烛台上,“妖人妄改圣典!”
“圣典?”凌云冷笑,将银针刺入茯苓断面,“《黄帝内经》言‘开鬼门,洁净府’,尔等只知死背条文!”
针尖挑出乳白浆汁:“此谓导水针法!刺中水分穴,积液自出——”
“住口!”张桓扑来抢夺针包,“巫蛊之术祸乱宫廷!”
凌云振臂将针囊掷向他面门。羊皮囊炸开,三寸银针如暴雨攒射!张桓举袖格挡,针尾扎入梁柱簌簌颤动。
“那便剖开你的脑子!”凌云踏前一步,靴底碾碎滚落的针囊,“看看是否塞满痰浊迂腐!”
死寂中,内监总管尖嗓撕裂空气:“陛下有旨——”
朱漆门轰然洞开。朱元璋龙袍染着御膳房油渍,手中拎着染血的宫人齿骨:“讲习会改为每日寅时!月考不合格者——”他踢开齿骨,腥血溅上张桓绯袍,“贬为浣衣局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