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以你现在的状态,身体无法修复,免疫力持续低下,伤口难以愈合,甚至可能再次感染……结局只有一个——死。”
“尊严?文明社会的礼仪?在生存面前,它们值几斤几两?当你变成一具枯骨,谁还会在意你生前是否吃过虫子?”
“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这才是此刻唯一的、最高的准则!”
一场无声的、却异常激烈的战争,在他的内心深处爆发。一方是积淀了数十年的现代文明习惯和生理本能,另一方是赤裸裸的、不容置疑的生存法则。
饥饿感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胃壁,削弱着他的意志。对死亡的恐惧,远比面对虫子的恶心感更为具体和强大。他想起了清创时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想起了高烧谵妄中光怪陆离的幻觉,想起了与狼群对峙时的毛骨悚然……与那些相比,吃几只虫子,又算得了什么?
最终,理性——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属于医生的冷静和果决——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求生的欲望,如同一头被囚禁太久的野兽,冲破了所有心理上的枷锁和障碍。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狠厉。他开始具体规划:
* 必须选择相对常见、易于捕捉、且已知毒性较低或无毒的昆虫。鼠妇 行动缓慢,常群聚在潮湿角落;蚯蚓 在土壤中常见,富含蛋白质;蛴螬体型较大,蛋白质含量高,常在腐木中发现。这些成为了首选。
* 绝对不能生食,风险太大。必须用火彻底烤熟或煮熟,以杀死可能存在的寄生虫和细菌。
* 将它们视为“高蛋白营养块”,而不是“虫子”。摒弃所有不必要的联想,只关注其营养价值。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绒布,彻底笼罩了大地。破庙内,火光跃动,映照着凌云那张苍白而决绝的脸。
他不再望向庙外那虚无缥缈、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救援或转机。生存的希望,不在远方,而就在脚下,在这破庙的阴暗角落、腐朽木材之下。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烟火和霉味的空气,用手撑着墙壁,用尽全身力气,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身体的虚弱让他晃了几晃,但他稳住了。
“就从这里开始吧。”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拄着那根充当拐杖的粗树枝,目光如炬,扫视着火光边缘那些阴影笼罩的角落,开始了他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狩猎”——目标,是那些他曾经避之不及的小生物。
生存的等式,从此被彻底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