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爬起来一遭,披着轻薄的衣裳靠着窗望月长叹,暗自垂泪。
实在没泪可流了。
幸好袖子抹了几滴姜汁,辣得眼睛又是通红。
她贯彻演员的自我修养。
哪怕没有观众,没有对手戏演员,也将整个故事演绎完整。
但今夜,不能说没有观众。
西侧女史们的四人间里,有双眼睛也没睡呢。
郭妡站了一会儿,“啪”的关上窗叶,那盏孤灯点到半夜才熄灭。
第二日就没精打采的,忙了一阵,实在觉得疲累,林尚仪就叫她先回去歇息。
没多久,内给事向巍又来了。
这回带着两个徒弟,还随身带了一个布包。
郭妡将他们让进屋子,沉默着一人倒了杯茶水。
直把向巍弄得一怔。
上回可不是这个待遇。
他忙谢了茶,将布包放在桌上。
“明日,乡君与大王相约出游,这是大王令小人送来的衣裳和首饰,是比照乡君官服尺寸做的,想来应该合身,大王叫乡君明日作此装扮出宫相见。”
他恭敬打开布包,退后几步。
那布包里,是一套胡服。
用鲜红织金蓝二色宝相花纹的锦缎,配金色领子和金腰饰。
头冠是黑色绒布底子,配着金玉宝石。
倒没有什么逾制的物件,只是通身的富贵和张扬,只怕裴玄止隔着几里地都能一眼瞧见。
幼稚的男人。
郭妡垂目,随手打发向巍和两名小内侍一些银钱,“有劳跑一趟,我知道了。”
这般客气有礼,让向巍也升起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原以为,她会将这些东西丢出去呢!
趁着郭妡这会儿心情还好,情绪也还稳定,向巍不敢逗留,忙领赏走人。
他一走,何滢便端着碗姜汤进来。
“我见乡君今日打了喷嚏,怕是昨晚着凉了,特意去膳房要了碗姜汤,赶紧先喝了去去寒。”
郭妡咧唇,喝一碗也好。
何滢瞥一眼桌上的衣裳,“乡君明日真和赵王出去?”
“嗯。”郭妡放下碗,点点头。
何滢有些不明白,“我以为乡君对他,誓死不从。”
她微微蹙着眉,又想起什么似的,“如今是乡君说的时机到了么?”
郭妡瞥了眼外头,宋玉生隔得远,正抱着几册书卷往外走,便笑说:“小小年纪不要成日皱眉,仔细未老先衰。”
她拿起头冠端详几眼,续道:“你瞧崇安公主的日子,过得如何?”
何滢不知她为何提起崇安公主,只道:“奢靡富贵。”
“可不是么,她眼中,男人的姿色优劣,倒胜过身份高低。诚然,她是帝女有那底气,可咱们这些尘泥里钻出来的人不也是人么,都是人的话,谁不能有些莫名其妙的底气?”
郭妡摸着头冠上硕大的宝石,似笑非笑看着何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