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妡接过帕子，半垂着头，失魂落魄地进了掖庭宫内宫门。
走出几步，才回头谢一声。
擦了几下泪珠，重新迈开脚步朝尚仪局去。
纵使被她又瞪又骂那么多回，一点脸面都不给，看着此刻的她，万全却诡异地升起一股，并不属于他这身份该有的怜惜感。
他慌忙摇摇头，这小娘子也不知有什么魔力，他一个阉人都顶不住。
万全候在门边等她走远才跨入夹道。
他家主子正低头看着手背上粗糙的死结，唇边的笑，瞧着多少有些瘆人。
尚仪局里，郭妡刚进屋，就被何滢搀住。
何滢瞧着她红肿的眼，并没有多问，直接吩咐宋玉生去打水来。
被当个侍女对待，宋玉生也沉得住气，不闻不问的，只管去水井边汲水。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圣旨便下来了。
林、祝两位尚仪预备召集全局女官开会，但这之前，先派人来寻郭妡过去商议。
宫城夹道里那一出，情绪太投入。
郭妡才刚平复，眼睛又红又肿，一时没法子消退。
不过见尚仪不同于面圣，倒不存在失仪一说。
她用冷水敷眼一两分钟，换了套整洁衣裳，姗姗迟来。
林、祝两位尚仪不但未对她有什么不满，反倒和善地笑一笑，叫给看座。
她是皇后身边亲近的，又有诰封在身，与一般女官并不相同。
郭妡却不拿大，为迟到这几分钟道了个歉。
尚仪局这三个人的小规模会议才开始。
“掖庭局的事，郭司籍随皇后娘娘一道在元宸殿亲聆圣意，想必比我们清楚些。”林尚仪不虚头巴脑的客套，直入主题，“不知皇后娘娘可有什么示下？”
说罢，两位尚仪一道含笑看着郭妡。
郭妡笑道：“皇后娘娘只盼咱们好好办差，倒没什么旁的交代。不过，皇家多子才多福，陛下的心思我们不敢过多猜测，可最浅显的莫过于此，那就要使良家子们人人都有机会进御，并且挑其中身强体壮的优先。”
两位尚仪对视一眼，“这……贵妃娘娘得宠二十余年……”
她可不是个身强体壮的，虽也不是病弱美人，却实在是纤秾合度，人比花娇。
陛下岂会临到老，忽然换口味。
万一专挑些身强体壮的送去元宸殿，陛下一个不高兴，怪罪尚仪局如何是好？
祝尚仪也忍不住道：“身强体壮如何界定？总不能挑个头最大的吧。那生来瘦弱的，岂不等上一年也没机会，到时莫说尚仪局不公才好。”
郭妡瞧着她们疑惑的脸，只是笑。
“身强体壮么，叫御医一一号脉便知。身子骨好的先安排，身子骨弱的也有法子调理。如今国库空虚，掖庭宫养着良家子和婢女近千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恰好宫城内有许多空地，不如就划几块地方给她们种花种菜，既能补贴宫里花销，又能锻炼身体。”
她话落，林、祝两位尚仪又是一个对视，蓦地笑开。
“郭司籍说的是个好法子！”
哪里是夸郭妡的法子好，她们都当这是皇后的意思呢，不然叫郭妡来商议做什么。
这事大致说定，两位尚仪才通知全局上下开会，将这意思传达下去。
又换了衣裳去皇后那请懿旨，宣御医为良家子们号脉。
郭妡没去，她还得为裴玄止揪心，还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连胡宫令那儿的课都只上了一半，就告假。
她独自一人关在屋子里，无人知晓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