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妡亦回馈一眼默不作声的打量,唇角含着笑。
这笑意没到眼底,脚下也没停,她就知道,县主能给她派什么好活儿呢。
但初来乍到的试探,本就是一场冒险。
风里飘着梅花清凉的香气。
穿过两道月洞门,老梅树近在咫尺,杨三娘终于问出最想问的。
“听说世子夫人故后,郡公府是由妾室掌家的,郭娘子是那执掌中馈的侧室?”
这事和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呢?偏偏她忍了这么久还是问了。
加上县主的暗示和凉亭里那道身影,郭妡捂嘴笑一声。
“三娘可别误会,我哪里能担此大任,世子后院里有的是能人呢。”
能人很多?杨三娘表情微僵,但她控制的不错,轻易看不出来。
一旁郭妡已经撇下她快步往凉亭去。
凉亭里的,确实是裴玄止,今日穿一身玄色长袍,绣着几竿银色修竹,光看背影也是玉树临风的。
郭妡提裙进了亭子,雀跃地从背后环抱裴玄止的腰,“世子安好,妾正巧在想你呢!”
裴玄止腹部微微收缩,明显怔了下,回身抓着她胳膊。
她笑得灿烂,仿佛偶遇他是多么令人惊喜的事。
他往凉亭外看一眼,或许是凉亭中的一幕对养在闺中的少女来说很有冲击力,佳人彻底僵住。
裴玄止淡淡移开目光,重新看向郭妡,俯身平静地问:“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耳边气息温热,郭妡仰头直视他,固执抱裴玄止,一双偏长的杏眼灵动非凡,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妾知道,妾在坏郎君的姻缘。”
裴玄止抓她的手劲重了些许,她扭着身子挣开,执拗抱他,他便没再推开,扯着嘴角笑了笑,“这就有些不知死活了。”
“郎君生气啦?”郭妡全然没有自己不知死活的自觉,俏脸贴着裴玄止的肩窝,踮起脚在裴玄止耳边,捏着嗓子还他一阵温热。
“世子可是艳福不浅的,妾才进府几日呀,还没个孩子傍身呢,世子就要娶大娘子了,那往后妾还有什么好日过?妾可不依,世子你说,你选她还是选妾?”
有可选性吗?
几日看下来,裴玄止不觉得她会问这么蠢的话,那就真是故意的。
胆子真大啊,就像那日敢拔簪子刺他,像是个真不怕死的。
裴玄止抬手摸她脑后发髻,摸了几下便捏住她后脖颈,如同捏着一只狸奴颈后的皮毛。
“你什么身份和她比呢?我选你?选你用来扒皮么?”
郭妡仰着头,依旧在笑,“妾自知出身卑微,可天下出身高贵的女子多了去了,何况妾怕疼,世子可不能扒妾的皮,倒是可以扒妾的衣裳……”
说话间,她将裴玄止闲着的手放进怀里,为了膈应杨三娘,这回也不怕冷了。
郭妡背对着杨三娘看不清那女子的神色,大概率也根本不在乎杨三娘的神色。
裴玄止却看得真切,那女子在冷风里快碎了。
初到川州第三日,他去剑州拜访上峰,也就是杨三娘的父亲杨牧,当时杨牧便有结亲的意思。
说来,杨家虽非累世公卿之家,也不是大士族杨氏的主枝,但多少能攀上些关系,杨牧本身是正三品都督,在剑州耕耘十年,杨家的嫡女,做他的继室还算够格。
唯独杨牧本人太过滑不溜手,他的婚姻若无显见的益处,倒确实如郭氏所说,天下出身贵重的女子多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