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带着释然离去的身影,仿佛将晨曦的微光也带进了当铺。
她的故事让我想起,执念并非总是汹涌澎湃,有时它只是角落里一声无人听见的抽泣。
就在这份感慨尚未沉淀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烧焦的枯木混合着绝望的酸腐味,悄然弥漫开来。
这次,连风铃都懒得作响,仿佛被那气息中的沉重与粘稠扼住了喉咙。
一个身影,几乎是爬行着,艰难地挪过了门槛。
那已很难称之为一个完整的“魂体”。
它佝偻、干瘪,如同被烈火炙烤过又遭遗弃的残骸。
皮肤紧贴着骨骼,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腹部却诡异地鼓胀着,仿佛塞满了无法消化的痛苦。
它的眼睛大而空洞,里面燃烧着一种永恒的、灼人的饥饿火焰,但这火焰之下,却意外地残留着一丝微弱却清醒的理智。
这是一位来自饿鬼道的魂魄。
饿鬼道众生,因生前业力,承受着永恒的饥渴折磨,所见一切饮食皆化为火炭脓血,永无饱足之日。
而眼前这位,它意识尚存,这既是幸运,亦是不幸——因为它能清晰地感知并反思这无尽的痛苦。
它爬到柜台前,用枯枝般的手臂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仰起那不成形的头颅,空洞的眼睛望着我,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声音:“……典当……‘饥饿’……换一口……有‘味道’的……”
它的诉求,简单到残酷。
典当那永恒折磨它的“饥饿感”,只为换取一口能尝出“味道”的食物。
对于饿鬼道众生而言,这几乎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它们的感官被业力扭曲,任何食物入口皆是痛苦。
我看着它眼中那丝在无尽折磨中依然挣扎求存的清醒理智,心中了然。
它要的并非实质的饱腹,而是片刻的、属于正常感官的体验,是确认自己曾为“人”或者说曾拥有过正常感知的短暂回归。
这份执念,是对自身存在意义的一种绝望求证。
。
“饿鬼道业力深重,扭曲感知乃天道法则,强行扭转,恐遭反噬。”我陈述着事实。
那饿鬼的魂魄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渴望与绝望,它用尽力气,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虽然并未发出实质声响):“求您……一口……只需一口……知其味……纵散魂……亦无憾……” 那丝清醒的理智,让它宁愿用魂飞魄散来换取片刻的真实。
它的决绝,让人动容。我沉默片刻,转向厨房方向,轻声道:“小满。”
系着格子围裙、正在尝试新点心的苏挽探出头,看到柜台前的饿鬼,她圆圆的脸蛋上先是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浓浓的怜悯。
她快步走过来,没有像常人那般露出厌恶或畏惧,而是蹲下身,平视着那痛苦的魂体。
“你想尝尝味道,是吗?”苏挽的声音温柔得像。
饿鬼魂体瑟缩了一下,空洞的眼睛里那丝理智的光微微闪烁,它艰难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