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亭中对弈,正是雷老和他的故人顾清风。
两人全神贯注,落子如飞,局势胶着。
然而,就在中盘一场关键劫争时,顾清风准备落子的手突然顿住,他抬眼望了望亭外——
一个穿着素雅旗袍、面容温婉的女子正悄然离去,背影带着一丝决绝。
顾清风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与挣扎,原本凌厉的杀招,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一着看似稳健、实则露出破绽的缓手!
就是这一着!
雷老当时并未察觉异样,抓住机会,一举奠定胜局。
景象消散。
答案,已然明了。
我缓缓睁开眼,看向紧张的雷老。
“雷老,”我轻声道,“顾先生并非让您。他是……为情所困,心神已乱。”
我将所见景象告知雷老,并补充道:“据往生簿零星记载,那位离去的女子,是顾先生的青梅竹马,当日正是被迫与他人定亲,前来与他诀别。”
雷老如遭雷击,怔在原地,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震惊、恍然、唏嘘、释然……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又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枷锁,“清风他……竟是如此……我竟怪了他四十年……”
他沉默良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局“玲珑劫”棋谱重新卷好,收入怀中。
“这局棋,我不典当了。”雷老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多了一份沧桑后的通透。
“这答案,够了。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其中缘由,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了故人并非轻视于我,而是……各有各的难处。”
他对着我们拱了拱手,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却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多了几分宽厚。
那局困扰他四十年的残局,终于在他心中,落下了最后一子。
往生簿上,关于此事的记录旁,浮现一副围棋残局,旁边是两只手由紧握到松开、最终相揖的简笔画,旁注:
“棋局如人生,得失寸心知。
胜负有常理,情义价更高。
一朝释前嫌,残局亦终了。
放下胜负心,方见天地宽。”
有些执念的答案,并非为了改变过去,而是为了与过去的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