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握着那枚冰冷的溯影香离去后,当铺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决绝又悲凉的气息。
白玉香炉中的灰烟盘旋得愈发缓慢,仿佛也感知到了某种关键的抉择正在发生。
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日,当铺依旧迎来送往,处理着各式各样的执念。
有精怪典当“鳞甲光泽”换取人类容颜三日,只为与心仪的书生湖畔一游;
有亡魂押上“来世耳聪”求仇家世代耳鸣…光怪陆离,悲喜交织。
但我总会不自觉地瞥向那白玉香炉,炉中的灰烟似乎比往日更淡薄了些,边缘处甚至透出一点微不可查的、趋于平和的暖色。
直到第五日深夜。
子时已过,万籁俱寂,连最不安分的执念物都陷入了沉睡。
我正在整理一夜的账目,门却被极轻、极缓地推开了。
没有铜铃响,她像是被夜色悄然送回。
依旧是那身灰布衫,依旧抱着那个蓝布包袱。
但她整个人,却像是被彻底抽空了魂魄。
面容依旧憔悴,却不再是那种被烈火烧灼后的枯槁,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被泪水反复洗刷过的苍白。
眼神空洞,却不再有那种疯狂的执拗,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大悲大喜过后,万念俱灰般的平静。
她走得很慢,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来到柜台前,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四周,最后定格在那白玉香炉上,看着里面颜色似乎浅了些许的灰烟,久久不语。
“回来了。”我放下手中的笔。
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泪,嘴角却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千百倍的笑容。
“我……见到他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嘶哑破碎,“在……河里……捞起来的时候……冷的……硬的……我怎么捂……都捂不热……”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彻骨的冰冷:“我抱着他……哭……喊……求他睁眼看看娘……可他……就是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