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我叫她的名字,声音因为紧张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而略显干涩沙哑,“今天……今天我站在上面的时候,实战格斗考核还慌。”
她安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浓密卷翘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眼神却更加柔和,充满了鼓励与包容,仿佛在无声地说:“没关系,我都知道,我在听。”
“但是,”我继续说道,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变得坚定,回望着她那双仿佛能看进人心底的眼睛,“但是,当我……当我在人群里找到你,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就好像突然踩到了实地,心里一下子就稳下来了。好像只要知道你在些话有些笨拙,甚至词不达意,但它们是我此刻最真实、最赤裸的心情。
她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更红了一些,像染上了天边最绚烂的那抹晚霞,微微低下头,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无比甜蜜而动人的弧度。
“所以,”我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像是要完成一项比所有毕业考核加起来都更重要、更庄严的使命,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坚定起来,“所以,我想……我想我们的未来,能不能……也像过去这四年一样,一直在一起?”
我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烙进彼此的心里:“我们一起努力,一起进刑侦支队,好吗?就像我们以前无数次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过的那样。但这次,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我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我想……我想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只要看到你,只要想到你就在我身边,我就有无限的勇气和力量去面对一切。”
说完这番话,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烧得厉害,仿佛能煎熟鸡蛋。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像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我几乎怀疑她都能清晰地听到这巨大的噪音。我像个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紧张得几乎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陈曦抬起头,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整个星河璀璨的星光,亮得惊人,几乎要灼伤我的眼睛。那里面有小小的惊讶,有巨大的喜悦,有深切的感动,还有一种与我完全共鸣的、对即将共同展开的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与笃定。她没有立刻用言语回答,而是向前轻轻地、坚定地迈了一小步,瞬间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傍晚的风愈发温柔,恰到好处地拂过,带动她额前柔软的碎发和我的t恤下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腻而紧绷的张力。
“林峰,”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珍珠落玉盘一样清晰剔透,带着一种温柔的、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以为我今天特意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只是为了看你风光无限地领取奖状、接受掌声吗?”
她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和我一样的、对未来的清晰蓝图和强大自信:“从大二开始,我所有的选修课方向,所有的课余自习时间,所有的寒暑假技能培训,甚至我毕业论文的选题,目标都只有一个——刑侦支队的技术支援岗位。我知道我的体能极限在哪里,我不能像你一样冲在最前面徒手制服歹徒,也不能像一线刑警那样日夜蹲守追踪。”
她的目光灼灼,闪烁着智慧与自信的光彩,语气也更加有力:“但我可以用我的方式,坐在计算机前,编织看不见的天罗地网。为你……为你们所有冲锋在前的人,锁定最狡猾的罪犯的数字踪迹,破解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加密信息,构建最牢固、最无可辩驳的电子证据链,让每一个罪犯都在技术的照妖镜下原形毕露。”
她停顿了一下,望进我的眼睛深处,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对我而言,不是‘能不能一起’,而是我们‘注定要一起’。你负责在前面冲锋陷阵,劈荆斩棘,我就在后方,做你最可靠的眼睛、最敏锐的耳朵、最精准的导航。为你提供全天候、无死角的技术火力支援和情报保障。这难道不是我们早就……心照不宣,说好了的吗?”
虽然一直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此刻从她口中如此清晰、如此坚定、如此富有力量地说出来,带来的心灵冲击和汹涌澎湃的感动是无与伦比的。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暖流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紧张和不安,以雷霆万钧之势,填满了我胸腔的每一个角落,几乎让我有种眼眶发热的冲动。
我忍不住也向前迈了一小步,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热量,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并不平稳的呼吸声。我能看到她睫毛上每一根细微的颤动,能看到她清澈瞳孔里倒映出的、那个显得有些傻气的我的影子,甚至能数清她因为微笑而轻轻抿出的、脸颊上那个小小的、可爱的梨涡。
“嗯!”我重重地点头,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情感彻底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却蕴含着千钧力量的回应。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唯有眼神炽热而贪婪的交汇,才能传递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汹涌的爱意、坚定的承诺与无条件的信任。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我们都从对方剧烈震动的心跳和燃烧的目光里,看到了无比确定的、一致的答案,看到了那条即将共同踏上的、布满挑战却也必将光辉熠熠的道路。
夕阳慷慨地将我们并肩的身影在斑驳的石板路上拉得很长很长,最终紧密地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开彼此,仿佛本来就是一个整体。
她微微低下头,长发滑落,露出白皙的脖颈。她从随身背着的那个小巧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用实验室常用的透明证物袋小心翼翼封装起来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枚已经彻底干枯、颜色变得暗沉、却依旧能清晰看出原本优美心形的、小小的粉色樱花花瓣。花瓣的边缘已经严重卷曲发褐,变得极其脆弱,却依旧被保存得极好,连细微的纹理都清晰可见,静静地躺在透明的保护层里。
“去年春天,花开得最盛的那天傍晚,一阵风吹过,它打着旋落下来,正好掉在我摊开的《密码学导论》上,”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和羞涩,“我把它夹在了书里。本来想……就在今天毕业的时候,再给你的。”
我伸出手,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小的、却重若千钧的证物袋。我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微凉而柔软的指尖,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细微而清晰的电流从接触点窜起,迅速流遍我的全身,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感。我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那干枯脆弱的花瓣隔着塑料薄膜,仿佛还残留着去年春天那个傍晚的阳光温度和她指尖的凉意,以及那本《密码学导论》的墨香。
“我会好好保存它,”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起誓的庄重和虔诚,“用我的一切。就像守护我们的约定一样。等到我们都穿上刑侦支队的警服,真正并肩站在同一个战场上的那天,它就是我们的第一个‘证物’,是我们一切开始的见证。”
“好。”她笑了,眼睛弯成了两弯极好看的月牙儿,里面水光潋滟,倒映着天边的霞光和我的身影。
我们又静静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再说话。任由夕阳将那瑰丽的橘红与瑰紫尽情泼洒在我们身上,将身影镀上温暖而永恒的金边,任由这份宁静、幸福而充满力量的气氛将我们紧紧包裹、融化。未来的一切艰难险阻,未知的风暴坎坷,在此刻似乎都遥远得不值一提。我们拥有彼此,拥有共同的梦想和用四年时光淬炼出的、坚不可摧的约定,这就足够了。这就足以给我们面对一切的勇气。
直到夕阳终于恋恋不舍地彻底沉入远方的建筑群背后,天际的绚烂色彩逐渐被静谧的黛蓝色取代,第一颗星星在渐深的夜幕中怯生生地亮起,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准备离开这条承载了我们太多青春回忆和未来无限期许的樱花道。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片在暮色中变得幽深静谧的、郁郁葱葱的绿荫长廊。
花期虽过,绚烂归于平淡,但生命的力量却以另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蓬勃的方式在肆意生长、绵延不息。而我们刚刚在此许下的、沉甸甸的约定,就像这些深深扎根于肥沃土壤的树木,充满了无限向下扎根、向上生长的可能,也孕育着足以对抗未来一切风雨的坚韧与力量。
心中那份因为那道陌生冰冷目光而产生的不安与阴霾,在此刻,被身边女孩温暖坚定的微笑、清晰无比的规划和那份重于泰山的承诺彻底驱散、涤荡得一干二净。
前路或许漫长而崎岖,或许真的布满了未知的荆棘与黑暗。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独自一人。
我们有约在先。
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这条沉默的樱花道,见证了我们故事的开始,也必将见证我们共同谱写的、未来的每一个篇章。这个信念,像一颗被精心埋藏进心底最柔软处的、充满生命力的种子,在此刻汲取了足够的爱与勇气,变得温暖而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