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袍的裙摆垂落在地,拖曳出一道素雅的弧线,她微微垂着眼帘,静待那道熟悉的身影。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沉稳的节奏,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她融化。
“参见陛下。”她依着礼制,屈膝行礼,声音虽轻,却很稳。
白乾与裴言也跟着躬身:“参见陛下。”
白洛恒的目光紧紧锁在裴嫣身上,像是要将这数月的空白都填补回来。他看见她穿着那套熟悉的凤袍,看见她鬓边插着的白玉簪,看见她虽消瘦却已泛着血色的脸颊,这不是梦,她,真的重新站在他面前了。
“都起来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从裴言与白乾脸上扫过,最终又落回裴嫣身上。
“你们先出去。”
“是。”裴言与白乾对视一眼,识趣地退了出去,婵儿也跟着退到殿外,轻轻合上了殿门。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白洛恒一步步走向裴嫣,脚步有些踉跄,他伸出手,指尖在她脸颊旁悬了许久,才终于轻轻落下,触感微凉,却真实得让他心头发颤。
“你好些了吗……”他唤了一声,声音里的哽咽再也藏不住。
裴嫣抬起头,撞进他泛红的眼眶里。那里面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后怕,有疼惜,还有太多太多说不出的情绪,瞬间将她淹没。
还没等她说话,白洛恒忽然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力道很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可那双臂膀却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陛下……”裴嫣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挣扎。
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龙涎香,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这一切,都真实得让她鼻头发酸。
这些日子,他一定很难熬吧。既要撑起这万里江山,又要承受失去她的恐惧,那些深夜里的辗转反侧,那些朝堂上的强颜欢笑,
她虽未亲眼所见,却能从他消瘦的肩背、沙哑的嗓音里,窥见一二。
“别动……”白洛恒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
裴嫣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又酸又软。
她抬起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指尖触到他腰间的玉带,比往日松了许多。她记得去年冬天,他的腰围还需要系紧一扣,如今却……
“你也瘦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心疼。
白洛恒没有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颈间传来温热的触感,是他的泪,滚烫地落在她的凤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这位九五之尊,此刻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将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她面前。
裴嫣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里,带着咸涩的暖意。
她想起那些昏迷的日夜,总觉得有一道身影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唤她的名字。
那时她以为是幻觉,如今才知,那是他用日夜不眠换来的执念。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白洛恒的声音带着颤抖。
“每一次太医来报,说你的脉象弱了,我都觉得天要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
怕这万里江山没了她,便只剩一片冰冷;怕这宫阙没了她的笑声,便只剩死寂;怕往后的岁月,再也没人能懂他眉间的风霜,没人能在深夜为他留一盏灯。
“我知道。”
裴嫣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了惊的孩子:“我知道你怕,我也怕……怕再也看不到你,看不到孩子们,看不到这天下安稳。”
所以她才拼命地往回挣,才舍不得那些呼唤她的声音,才惦记着他说过要带她去江南看桃花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