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连忙接过白远,将襁褓裹紧些,小心翼翼地递到裴言怀里。
裴言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双手僵硬地托着,生怕一个不稳伤了孩子,那模样竟比前一年第一次上朝堂还要拘谨。
“放松些,他没那么娇弱。”
裴嫣看得发笑:“你小时候,你姐夫第一次抱你,也是这副模样,胳膊直挺挺的像根木棍。”
白乾在一旁也笑了:“舅舅,你把弟弟抱得太紧啦,他都要皱眉头了。”
可不是么,白远被裹得有些闷,小眉头果然微微蹙起,小嘴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弱的咿呀。
裴言吓了一跳,连忙松了松手臂,动作却依旧笨拙,逗得殿内众人都笑了起来。
“你看他这小手,攥得多紧。”裴言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怀中的婴儿。
“将来定是个有主意的。”
“那是自然。
”裴嫣的语气里带着做母亲的骄傲:“我们白家的孩子,哪一个不是有骨头的?”
白乾在一旁点头:“三弟将来肯定像父皇,能文能武,守护大周江山。”
裴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你这孩子,倒会说。不过话说回来,陛下呢?听闻姐姐大安,他怎么不在?”
话音刚落,婵儿便又从殿外慌乱的跑进来:“娘娘,太子殿下,陛下……陛下来了……”
“陛下要来?”裴嫣心头一跳,下意识便要从软榻上起身,动作急得带起一阵风,肩头的披帛滑落都未察觉。
“母后!您慢点!”
白乾连忙伸手扶住她,眉头紧锁:“您身子刚好,不必起身迎接的。”
“是啊娘娘!”
婵儿也赶紧上前按住她的手臂,语气里满是担忧:“您与陛下是结发夫妻,哪用得着这般讲究?再说陛下最疼您,见您这般折腾,定会心疼的。”
裴嫣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铜镜的方向,那里映着她消瘦的身影,病中的憔悴尚未完全褪去,可眉宇间的执拗却丝毫未减:“我是大周皇后,他是天子,君臣之礼不能废。更何况……”
她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羞怯:“许久未见,总该体面些。”
上次自己悠悠转醒时刻,他亲自来到她的床边,喂她用药。
这些日子卧病在床,她形容枯槁,连梳发的力气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能起身,怎甘心以那般模样见他?
白乾与婵儿拗不过她,只得快手快脚地服侍。
婵儿取来那件粉红色的凤袍,料子是最上等的云锦,绣着缠枝莲纹,还是迁都之时特意让人赶制的。
可此刻穿在裴嫣身上,竟显得有些空荡,腰间的玉带松了两扣才勉强系住。
“娘娘瘦了好多……”婵儿帮她系着衣带,声音里带着哽咽。
往日里,这套凤袍衬得娘娘身姿绰约,如今却衬得她肩骨愈发分明,看着让人心疼。
裴嫣对着铜镜照了照,指尖拂过镜中自己凹陷的脸颊,轻声道:“瘦了好,省得他总说我胖了。”
话虽打趣,眼底却掠过一丝黯然。她想起从前,白洛恒总爱捏着她的脸颊笑说“再胖些才好,抱起来踏实”。
那时的日子,真是,说走就走……
“母后一点都不胖。”
白乾在一旁帮她理着衣襟,认真道:“父皇要是敢说,儿臣帮您揍他。”
裴嫣被他逗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总算有了几分往日的神采:“就你嘴甜。”
正说着,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唱喏:“陛下驾到!”
裴嫣深吸一口气,扶着婵儿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