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恒捏紧奏报,指节泛白,眼中燃起怒焰:“传朕旨意,召集文武百官,半个时辰后在白虎殿议事!”
内侍刚应声要走,殿外却传来婵儿凄厉的呼喊:“陛下!陛下!”
只见她跌跌撞撞闯进来,发髻散乱,裙裾上沾着尘土,哪里还有半分宫女的端庄。“太医!太医说娘娘不行了!”
她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死死盯着白洛恒:“脉搏快摸不到了,气息弱得像吹灯的风,院判说……说最多撑到今夜子时!陛下,您去看看她吧,就看最后一眼!”
白洛恒握着奏报的手紧了紧,纸他抬眸,眼中的怒焰尚未褪去,却又添了几分深不见底的复杂:“知道了。”
“知道了?”
婵儿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泪水混合着悲愤从脸上滑落,猛然说道:“陛下就只说一句知道了?那是您的皇后啊!是跟您同床共枕近十年的人!她为您生儿育女,为您殚精竭虑,如今她要死了,您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吗?”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奴婢跟了娘娘十余年,见过您待她的好,也信过您说的‘此生唯你’。可今日才明白,在陛下心里,江山永远比娘娘重要!”
白洛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退下。”
“我不退!”
婵儿挺直脊背,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死死盯着御座上的人:“您若今日不去长恒宫,奴婢就跪在这御书房门口,直到跪死为止!”
她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娘娘在榻上等您最后一面,您若不去,便是让她带着怨恨走!便是让天下人耻笑您凉薄!”
“放肆!”白洛恒猛地一拍案,案上的砚台被震得跳起,墨汁溅在明黄的奏报上,晕开一片刺目的黑。
“一个奴婢也敢要挟天子?”
婵儿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与泪痕,眼神却亮得惊人:“奴婢不怕死!奴婢只是替娘娘不值!她这一生,为您为这天下耗尽了心血,临了连个送终的人都盼不到……”
白洛恒看着她,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他想起裴嫣曾笑着说:“婵儿虽是奴婢,却胜似姐妹。”
那时她眼中的暖意,此刻却成了剜心的刀。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波澜已尽数敛去。
“传朕的话!”
他缓缓道:“让兵部尚书即刻拟调兵旨意,命刘积率三万精兵驰援南疆,务必守住边城,待朕议事完毕,再定北伐之策。”
内侍刚要应声,却被他抬手止住。
“另外!”
他的目光望向长恒宫的方向,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摆驾长恒宫。”
婵儿猛地一怔,随即泪水汹涌而出,重重叩首:“谢陛下!”
白洛恒没有看她,起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