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良和吴芯怡都紧抿着嘴唇,没吭声,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他们当然知道。
刘富贵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接着唾沫横飞地说:“老房子那块地,补偿方案下来了!数目不小!”
他伸出几根粗短的手指比划着,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的光,“但是!这钱,怎么分,今天必须说道说道!掰扯明白!”
吴芯怡吸了口气,强压着愤怒和悲伤:“大舅,老房子是我外公外婆留下的祖产。”
“我妈虽然嫁到了夷陵,但她的户口一直没从老房子迁走,当年就是为了给我上江城的户口。”
“按国家的拆迁政策,户口在,就有份额!”
“这补偿款,理所应当有我和我妈的一份!”
“狗屁的政策!放你娘的狗臭屁!”
二舅立刻跳了起来,手指头差点戳到吴芯怡脸上,“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妈嫁到夷陵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少年了?”
“吃我们刘家的,喝我们刘家的,现在死了还要占着我们刘家的地,分我们刘家的钱?”
“天底下有这种道理?你们夷陵老吴家是想钱想疯了吧!”
“就是!”大姨立刻尖声帮腔,“那户口当年就是看你妈可怜,为了让你上个好学校才勉强让她挂着的!就是个空挂户!”
“现在老房子要拆了,真金白银摆在面前,跟你们夷陵人还有半个钢镚儿的关系?”
“这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该是我们老刘家的!你们想都别想!”
吴忠良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他们,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们……你们这是强盗!”
“那户口本上白纸黑字写着芯怡她妈的名字!法律上就承认有她的一份!”
“你们这是想硬抢!无法无天!”
“法律?呵!”
刘富贵把嘴里的牙签狠狠一吐,上前一步。
几乎贴到吴忠良脸上,唾沫星子喷了老吴一脸。
“在清河县,我们老刘家说的话,就是法!”
“今天就把话给你撂这儿!”
“吴芯怡,你识相点,现在就给你妈写个放弃继承权的声明,摁上手印,把这拆迁款痛痛快快让出来!咱们好歹亲戚一场,面子上还过得去!”
“要是不写……”
他冷笑一声,回头用威胁的眼神扫了一眼身后摩拳擦掌的几个兄弟,然后阴恻恻地压低声音,“那可别怪大舅我今天不讲情面了!”
“我让你妈这最后一程都走不安生!你们这灵堂,我看也别想安稳办下去了!”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了!
就是趁着人家办丧事,以打扰死者安宁、让逝者不得安息来作为要挟的筹码!
其心之恶毒,言语之卑劣,令人发指!
吴忠良又急又气,加上连日来的悲伤和疲惫,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踉跄着向后倒去。
吴芯怡惊叫一声“爸!”,赶紧冲上去扶住父亲。
她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这些所谓的血脉至亲,心像被冰锥扎透了一样,寒到了极点。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母亲尸骨未寒。
这些平时还算客气的舅舅姨妈,就能露出如此丑恶的嘴脸,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林飞,在听到“清河县”三个字时,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出丑剧,心里那股火也窜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