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你父亲骤然没了,若不是家中有男丁,咱们族中的产业说不得叫人分的一分也剩不下。今日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他再是不好,也是你哥哥,向来只有他说你的,哪里能叫你挑剔了他?
他纵然再不成器,以后你出嫁了,怕也要靠着他与你撑腰,万莫要再似今日说这样的话,叫他听见了,又要吵闹。”
听了她这番话,薛宝钗只觉得心头堵着一块大石似的,压得人心里难受,可面上又不敢露出分毫,怕换来薛姨妈更多的话。
她只低着头沉默做着手里的活计,不一时,薛姨妈又懊悔自己话说重了,叫莺儿挑亮了灯芯儿,又向宝钗道:
“非是妈要说你,他再不好,也是家里的支应门庭的男丁,若是叫我管得胆子小了,手头儿上又紧,日后出去交际畏畏缩缩的,又能成什么事?
你和你哥哥一样是我的心头肉,手心手背都是一样的疼。他在外为家里奔波,妈也在为你筹谋一门好的婚事,若你嫁得好了,咱们日子也能好过些,以后自然就不愁了。”
“妈,我知道了。”薛宝钗的声音闷闷打断了薛姨妈的话,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今儿也晚了,妈早些休息。我明儿还要去看看宝兄弟的病可好些了,这就去睡了。”
薛姨妈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坐在灯下,拿起了针线。
次日一早,宝钗便去了王夫人的正房,只那和尚道士有话,三十三日内不许非妻母的阴人进犯。
如今王熙凤醒了,平儿也不敢总在她身边晃悠,只有贾琏不时进来探视,夫妻两个感情更胜从前。
宝钗隔着窗户看了宝玉几眼,觉得他现在面色较之以往好了许多,忍不住念了一声佛。
突又想起来当日自己打趣林黛玉的话,不由红了脸,左右看看无人在意,才松缓了几分。
她隔着窗户与王夫人问候了几句,因不便见面,也就这样离开。
薛蟠直到日上三竿,才一脸困顿的回到家,开口却埋怨薛姨妈道:“昨儿光酒菜钱差不多就几十两,我说叫人来拿个二三百两银子,妈倒实诚,只给了二百两银,差一点儿叫我在冯紫英几人面前出了丑。”
薛姨妈无奈道:“现下铺子里送来的红利越发少了,你与其跟他们一起吃酒作乐,不如想想怎么把你父亲留下的产业盘活了,也叫咱们手头儿上松活些,自然要多少钱都有你的。”
“妈果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家,我与你哪里说得通!若不先出钱笼络住了人,依着咱们这样的外来户,谁又肯理?我在外头与人迎来送往的支应着,妈还扣着银子不给,反拖后腿。”
薛蟠气哼哼地吵嚷道。
这边薛宝钗才进了院门,便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上前道:“哥哥只在外头奔走,不知道家计艰难,妈若有法子,哪里肯说你半句不是?如今哥哥在外头吃醉了酒,回家反拿我们使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