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伸手握住了宝钗微热的纤纤玉手,看着宝钗面上略显挣扎的表情,她声音低沉加重了语气。
“宝儿,有你姨妈给你做主,咱们等得!”
宝钗想着每每王子腾的夫人派人过来,只将她母子三人作透明人一般心中亦是苦楚,方才无奈地点了点头,“既妈这样说,我只听你的话就是了,旁的又有什么法子——”
“你白日里要同着这府里的人打好关系,夜里又要帮着做绣活,妈也知道难为你了。只是家里现下早不如当初你父亲活着的时候,若非苦心支持,也不知道要成了什么样子——”
薛姨妈说着,低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泪花,看着她鬓间隐隐的白发,宝钗也不由心酸。
“妈何必要说这样的话。咱们住在荣国府里头,这里的下人向来自诩是国公府的家奴,比之一般百姓都要多些体面。虽有姨妈支应着,可到底要与寻常打秋风的亲戚不同,我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咱们衣裳穿得旧了倒还罢了,若连平日里的手帕荷包都要用上许久,怕不叫人小瞧了去?若是要买,又白花些银子,自然是自己做了最好,若有人说起,也只会说咱们家会教养女儿的。”
听着她言语间一如往常的懂事,薛姨妈越发心酸,口中只道对不住女儿,与宝钗对坐而叹。
这时,有跟着薛蟠出去的小厮回来道:“大爷与冯大爷打赌输了,要小的回来拿钱会了锦香院的账,林林总总约摸要二三百两银子。”
薛姨妈忍不住皱了眉头,不悦道:“家里的情形他现下又不是不知道,偏又在外边儿充大头。我拿了银子与你,你将他叫回来,只说我头疼,要见他。”
小厮迟疑道:“大爷输了赌,本就要出银子,若是立时回家,定是要亏,怕他不肯应呢。”
薛姨妈直气得脑袋嗡嗡的疼,宝钗一个闺阁女儿,按说不该插手什么锦香院的话,只看着母亲这般,又心疼不已。
她上前道:“你且去回大家,叫他莫要吃多了酒,明儿早些回来,妈有生意上的事要同他商量。”
小厮这才应允,拿了银子去了。
宝钗向薛姨妈叹道:“说是来京城盘铺子,来了这几年,只怕掌柜的都不曾见齐了。偏偏每年送过来的红利越来越少,也不知哥哥是如何管的。
如今咱们家也是进得少,出得多,纵然咱们母女日夜不休做些活计贴补家用,怕也抵不得如此坐吃山空。妈也该好生说一说哥哥,若是不得开源,先只守成,静待机会也好。”
“我哪里不知道你这话呢,只是咱们家现下总共只他一个支应门户的,若是管得紧了,男儿家在外头也是束手束脚,更是做不成什么事。”
薛姨妈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嫌恶他不肯上进,若你是个男儿身,他那回打死姓冯的,我就叫他去抵了命罢了,可惜你也是个说不上话的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