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共享 50%,共生刑痛,正式上线。” 系统音冰冷地宣布。
沈观突然感觉到白鸢的痛苦,木质神经撕裂皮肤的剧痛,控制程序带来的头痛,还有对失控的恐惧,这些痛苦像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脑海。可他没有挣脱,反而握紧了白鸢的手:“别怕,我陪着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
白鸢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泪水滴在沈观的手背上,瞬间化作淡绿色的露珠。露珠里,她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她曾是幽都的 “改造人”,被强行植入木质神经,被迫参与童魂掠夺,直到三年前遇到沈观,才知道 “自由” 是什么滋味。她忽然笑了,尽管笑容里带着痛苦:“沈观,还好有你。”
木质神经的蔓延突然停止了,白鸢右手的树化部分不再扩大,指尖的白色小花也停止了变红。沈观知道,这是共生刑痛的作用,他分担了她一半的痛苦,也暂时压制了控制程序。可他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木质神经还在,危险就没有消失。
魂花雨(蓝色萤火虫)越过幽土裂口时,人域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凌晨四点的城市还在沉睡,只有少数的路灯亮着,在马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第一班地铁从隧道里驶出,银色的车身有些旧,车身上还沾着昨天的雨水痕迹。
车窗上贴满了手写标语,都是反抗幽都的人偷偷贴的。“拒卖娃” 三个字用红色马克笔写的,字体很大,旁边画了一个小太阳;“痛苦≠能源” 是用黑色马克笔写的,笔写了一行小字:“我的孩子叫安安,我在等他回家”,字迹被泪水打湿,有些模糊。
车厢里的乘客不多,大多是赶早班的上班族。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靠在扶手上,闭着眼睛打哈欠;一个老奶奶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她时不时用手指抚摸照片;一个小女孩坐在座位上,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玩偶,眼神茫然地看着窗外。
“快看!那是什么?” 小女孩突然惊呼,手指着窗外。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蓝色的萤火虫在霓虹间飘浮,像细碎的星子。霓虹的光映在萤火虫身上,让它们的颜色不断变化:在红色的广告牌下,萤火虫变成淡紫色;在蓝色的路灯下,变成深蓝色;在黄色的店铺招牌下,变成淡绿色。它们飞得很慢,像是在欣赏这座城市,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老奶奶颤抖着伸出手,车窗是打开的,一只萤火虫慢慢落在她的掌心。萤火虫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光,然后,一句稚嫩的童声在车厢里响起:“奶奶,我想你。”
老奶奶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那是她孙子的声音,她的孙子三年前被幽都抓走,再也没有回来。她紧紧攥着掌心的光,哽咽着说:“安安,奶奶也想你。”
穿西装的男人也伸出手,一只萤火虫落在他的掌心,童声响起:“爸爸,我不想待在小黑屋里。” 男人的眼眶红了,他想起自己的女儿,去年被幽都以 “能源采集” 为由带走,至今没有消息。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反抗组织的电话,声音坚定:“我要加入你们,救回孩子们。”
小女孩伸出手,萤火虫落在她的玩偶上,童声说:“姐姐,谢谢你的玩偶。” 小女孩笑了,抱着玩偶说:“不用谢,我们会救你的。”
车厢里的乘客们开始互相交流,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想记录下这一刻;有人开始讨论如何反抗幽都;有人拿出笔,在车窗上写下更多的标语。之前贴标语的人躲在站台的柱子后,看到这一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亲情剥削的链条,终于出现了第一条裂缝。
萤火虫继续往城市深处飞,飞过公园,飞过学校,飞过居民区。在一家幼儿园的门口,萤火虫们集体停下,在大门上投影出孩子们的笑脸;在一个小区的广场上,萤火虫组成了 “我们要回家” 的字样;在一家医院的儿科病房里,一只萤火虫落在一个生病的小男孩掌心,童声说:“弟弟,要快点好起来。”
天慢慢亮了,晨曦的光洒在城市上,与蓝色的萤火虫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抬头看着萤火虫,眼里充满了希望,他们知道,反抗的时刻,到了。
雷场的倒计时面板还悬浮在空中,淡红色的数字终于跳到了 “00:00:00”。所有人都以为会发生爆炸,雷赦设置的程序是倒计时结束后,用雷力毁灭所有童魂和魂花,可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出现。
数字 “0” 开始慢慢凝聚,最终变成一枚赤红的 “0”,悬浮在空中。“0” 的中间是黑色的,像瞳孔;周围是赤红的,像眼白,远远看去,像一只没有合上的巨眼。巨眼的周围,淡红色的光慢慢扩散,照亮了幽土的黑土。
雷赦皱着眉头,慢慢伸出手,指尖触碰到 “0” 的表面。他本以为会感受到冰冷的雷力,可触碰到的瞬间,却感觉到一丝温热,那是孩子的体温。他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 “困惑” 的情绪,之前,他一直坚信幽都的 “能源采集” 是正确的,可此刻,他开始怀疑:这些孩子,真的只是 “能源” 吗?
他想起三年前,青衡带着童魂逃跑时,曾对他说:“雷赦,你也是人,你该记得,孩子的笑比任何能源都珍贵。” 当时他只觉得青衡可笑,可现在,掌心的温热和赤红的 “0”,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魂花雨已逃逸,启动卷四预案,孽镜天网。” 幽都数据港的广播姗姗来迟,电子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广播响起的瞬间,幽土的天空突然变成淡灰色,一张巨大的网从云层里慢慢展开,那是孽镜天网,由无数块孽镜石组成,能覆盖整个人域,找到所有与魂花有关的人和物,一旦被天网锁定,就会被瞬间传送回幽都。
沈观握紧了掌心的铁树血果,血果的温热透过掌心传到他的心里。白鸢靠在他的肩上,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她的年轮瞳孔里,映着远方人域的晨曦,那晨曦里,蓝色的萤火虫还在飞舞,像孩子们的希望。
“我们要去人域,找到哥哥,救回所有孩子。” 沈观轻声说,声音坚定。
白鸢点了点头,靠在他肩上的头轻轻蹭了蹭:“嗯,一起去。”
雷赦站在原地,看着赤红的 “0” 和远方的晨曦,眼底的困惑越来越深。他没有去追沈观和白鸢,而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雷罚种子,种子表面的骨盾纹和雷纹还在闪烁,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幽土的风慢慢吹过,卷起黑土上的灰尘。赤红的 “0” 还悬浮在空中,孽镜天网的灰色慢慢覆盖天空,沈观和白鸢的身影在晨曦中越来越清晰,然后,画面慢慢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