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脚踏实地的感觉重新回归。
并非预想中秘境出口的喧嚣,也非天衍宗云缈峰的清冷,他们依旧身处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神殿之中。脚下是倒映着星海的镜面平台,头顶是永恒运行的璀璨星辰,只是那悬浮的“星辰源液”与《星辰不灭体》玉简已然消失,之前汹涌澎湃的混沌星辉之力也平息下来,只余下精纯而温和的星辰气息,如同母亲温柔的手,抚慰着刚刚经历剧烈蜕变的两人。
那古老的星辰之音在宣布送他们回归后便沉寂下去,神殿的震动也已停止,唯有脚下那缓缓黯淡下去的传送阵图,证明着离开的通道已经开启,但他们似乎被给予了短暂的、停留片刻的恩赐。
一种极致的静谧,如同柔软的丝绸,包裹了整个空间。
星澜站在原地,微微有些恍惚。体内奔腾的力量尚未完全平息,筑基后期的灵力气旋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比之前浑厚凝练了数倍不止,带着一丝混沌的深邃与星辰的永恒意味。而更让她感到新奇与震撼的,是这具全新的身体。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尖纤细依旧,皮肤白皙之下,却隐隐有暗蓝色的星辉如流水般悄然划过,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徒手撼动山岳的力量感,在血肉骨骼中静静流淌、蛰伏。她轻轻屈指一弹,并未动用灵力,只是纯粹的肉身力量,空气便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琴弦拨动般的嗡鸣。
这就是《星辰不灭体》入门的力量吗?肉身堪比下品法宝!她心念微动,尝试控制着那流淌的星辉,只见手背的肌肤瞬间泛起一层极其淡薄、几乎肉眼难辨的暗蓝色光晕,触手微凉,却带着一种坚不可摧的质感。她甚至有种直觉,若是此刻再面对那星核守护兽的践踏,即便不敌,也绝不会像之前那样毫无反抗之力,至少……能凭借这肉身硬抗几下!
狂喜如同细小的气泡,在她心湖深处咕嘟咕嘟地向上冒。她忍不住抬起头,想要寻找那个与她共享这份奇迹、更赋予她这份奇迹的人。
目光,瞬间便撞入了一双深邃如同星海的金色眼眸中。
凤临就站在她身侧不远处,并未看向那即将开启的归途,而是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她。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损染血的白袍,胸前的伤口虽然被混沌星辉之力稳定住,不再恶化,甚至开始了极其缓慢的愈合,但那狰狞的痕迹依旧存在,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他的脸色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唇色也有些浅淡,但周身那股濒死的灰败与绝望气息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海暗流般的威严,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他就那样站在那里,身姿重新挺直如松,虽不及全盛时期那般仿佛撑开天地、令人不敢直视,却自有一股历经劫波、涅盘重生的沉稳与厚重。那双金色的眸子,不再黯淡无光,而是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只是那深邃之中,以往万年不化的冰层似乎消融了许多,此刻倒映着她的身影,清晰得让她心头微颤。
他也在看着她,看着她眼中因为实力暴涨和肉身蜕变而尚未完全平息的激动与新奇,看着她脸上重新焕发出的、比星辰更耀眼的光彩,看着她那不自觉微微扬起、带着满足与自信弧度的唇角。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
浩瀚的星空之下,寂静的神殿之中,只有两人平稳(或许并不那么平稳)的呼吸声,以及某种无形无质、却比星辰引力更加牢固的情感纽带,在无声地流淌、共鸣。
历经幻星海的生死分离,直面星核守护兽的绝望碾压,在死亡阴影下许下“同生共死”的誓言,又共同见证了混沌源石的奇迹,分享了星辰源液与神道传承的造化……
这一切的一切,早已将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超越了简单的师徒情分,超越了最初的利用与依赖,甚至超越了寻常的道侣之情。那是一种镌刻在灵魂深处、历经血与火淬炼、不容置疑也无法分割的羁绊。
许多话,在那样的经历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多余。
星澜看着他,看着他胸前依旧刺目的伤,心中那狂喜的泡泡悄然沉淀下去,化作了一片温软而酸涩的心疼。她走上前一步,距离他更近了一些,近到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属于他神血的金色异香。
“师尊,”她开口,声音因为之前的激动和此刻复杂的心绪而微微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您的伤……还疼吗?”
她抬起手,指尖微颤,想要去触碰那伤口的边缘,却又怕弄疼他,停在半空,带着几分无措。
凤临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自己胸前的伤口上,又缓缓移回她写满担忧的脸上。他没有回答疼或不疼这种于他而言近乎幼稚的问题,只是看着她那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星澜呼吸骤然一滞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带着一丝凉意,极其自然地、轻柔地伸向她鬓边。
星澜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只修长好看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在寂静的神殿中咚咚作响,响得她几乎怀疑他也能听见。
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鬓角一缕在之前的蜕变过程中散落下来、被汗水和血水黏住的发丝。
动作是那样的小心,那样的轻柔,带着一种星澜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近乎珍视的温存。他耐心地、细致地,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从她脸颊旁拂开,别到她微微泛红的耳后。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
如同微弱的电流窜过,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从耳廓瞬间蔓延至全身。
星澜的脸颊“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如同熟透的浆果,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她下意识地想要低头,躲避这过于亲昵、也过于震撼的触碰,但目光却像是被磁石吸住,无法从他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眸上移开。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淡漠与疏离,没有了身为神君的高高在上,也没有了面对强敌时的冰冷锐利。只有一片平静而深邃的温柔,如同月下静谧的深海,将她整个人、连同她所有的惊慌、羞涩、喜悦与爱恋,都温柔地包裹、容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