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回到恶人谷时,最后一缕天光正被翻涌的瘴气吞噬。木屋窗口透出昏黄的油灯光晕,在浓稠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胡青牛正就着灯光,用一根细长的银针挑剔地拨弄着瓦罐里一团紫黑色的粘稠药膏,刺鼻的气味弥漫整个屋子。
“还以为你喂了林子里哪头畜牲,正打算明天去收点骨头回来配药。”胡青头也不抬,声音沙哑。
林枫默默地将装有鬼面菇的皮袋放在桌上,又取出几株在路上顺手采集的、可用于以毒攻毒的辅药。“师伯,鬼面菇采回来了。另外,路上遇到了玄冥教的人。”
“哦?”胡青牛手上动作顿了顿,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目光在他略显凌乱的衣衫和沾染了尘土的脸上扫过,“命挺硬,没被顺手宰了?”
林枫简略地将黑风林中见闻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对那残片的猜测以及与叶倾城最后的对话,只道是恰逢其会,用些小手段扰乱了玄冥教杀手的行动,趁机脱身。
胡青牛听完,嗤笑一声,放下银针,慢悠悠地走到林枫面前,枯瘦的手指突然闪电般探出,扣住了他的腕脉。
一股阴寒刁钻的内力瞬间涌入林枫经脉,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游走。林枫闷哼一声,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下意识地想要运起在药王谷学的粗浅内息抵抗,却发现那点微末道行在这股内力面前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
“啧,经脉还是那副鬼样子,堵塞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胡青牛松开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就凭你这点能耐,也敢去捋玄冥教的虎须?真是嫌命长!”
林枫喘息着,稳住身形,低声道:“晚辈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
“不想看着?”胡青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讥讽道,“这江湖上每天死的人能填平十个恶人谷!你看得过来吗?苏不言那老东西就是看得太多,想得太多,最后把自己也看进去了!”
他踱回瓦罐旁,语气转为一种冰冷的现实:“玄冥教,剑无痕,那是连你师父和我全盛时期都要忌惮三分的庞然大物。就你现在这模样,报仇?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格!”
这话如同冰锥,刺得林枫心头剧痛,但他紧握着拳头,没有反驳。他知道,胡青牛说的是事实。
“不过……”胡青牛话锋一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你小子今天用的那些小把戏,倒是有点意思。醉仙萝麻痹感官,裂肺草扰乱内息……虽然手段糙了点,像是拿金疮药去治内伤,但路子没走错。知道借势,知道用最小的力气去撬动局面,这比你师父那套硬碰硬的死脑筋强。”
林枫一怔,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举动,竟得到了胡青牛这般评价。
“废物也有废物的用法。”胡青牛重新坐回他的破藤椅,翘起二郎腿,“既然你经脉是块废料,练不了正经内力,那就不练了。”
林枫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从明天起,老夫教你‘毒脉蕴气’之法。”胡青牛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恶意,“以天下奇毒为引,刺激你那些堵塞的穴窍,强行开辟气海。过程嘛……嘿嘿,比扒皮抽筋、万蚁噬心还要痛快百倍。而且稍有差池,立刻毒发身亡,神仙难救。你敢不敢?”
毒脉蕴气!以毒练功!
林枫倒吸一口凉气。这完全是背离正统武学的邪道!是拿性命做赌注的疯狂行径!他看向胡青牛,后者脸上那抹混合着期待与残忍的笑容,让他明白这绝非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