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一闪!
噗——!
一颗戴着头盔、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表情的头颅,伴随着喷溅的鲜血,飞离了身体,滚落在肮脏的城砖上。那双曾经充满野心和虚妄自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白和无边的悔恨。无头的腔子抽搐了几下,软倒在地。
曾经嚣张不可一世的姑墨王,最终没有死在秦军的炮火下,而是死在了他自己子民的愤怒刀刃之下,结局可谓讽刺至极。
周围的士兵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复杂的欢呼和哭喊声,有人开始疯狂地抢夺国王身上值钱的配饰,场面一度再次陷入混乱。
城下的炮击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项羽勒马而立,微微皱眉看着城头上突然爆发的内乱、骚动以及最后那颗被挑起来的人头。
远处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和偶尔传来的争抢厮打声。
“呵,内讧了?弑君?”项羽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真是蛮夷之邦,毫无忠义可言,连死都死得这么难看。”
片刻之后,城头上的混乱渐渐平息。最初的疯狂过后,冰冷的现实和城外虎视眈眈的秦军让幸存者们恢复了理智。现在该怎么办?
还是那个老兵比较有见识,他强压下恐惧,对惊魂未定的阿米尔和其他人说:“孩子,把……把那头……收拾一下。我们得投降了。只有投降,才可能有一条活路。”
阿米尔看着手中滴血的刀和那颗狰狞的头颅,手还在发抖,但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在众人的推举下,那名略通秦语的老兵战战兢兢地爬上一段尚未完全坍塌的城墙最高处,手里胡乱挥舞着一面不知从哪儿扯来的白布,声嘶力竭地用半生不熟的秦语夹杂着姑墨话大喊:“别打了!别开炮!我们降了!我们降了!姑墨王已死!罪魁祸首伏诛了!”
他一边喊,一边奋力将手中那面姑墨王的旗帜和一把弯刀扔下了城墙。紧接着,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让阿米尔哆哆嗦嗦地举起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努力让城下能看到:“将军请看!姑墨王的首级在此!这个挑起战端的罪人已被我们诛杀!求将军饶命!饶了我们这些被胁迫的人吧!”
仿佛得到了信号,城头上残存的姑墨士兵纷纷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将手中的武器扔下城墙,然后高举双手,挤在城墙边缘,用充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神望着城下那支黑色的死亡军团。
项羽见状,挥了挥手,示意全军保持警戒,但暂停攻击。他驱动乌骓马,缓缓来到城墙下不远处,冰冷的重瞳扫过城头那些瑟瑟发抖的降兵,最后落在那颗丑陋的首级上。
一名稍微懂点秦语、胆子稍大的姑墨人连滚带爬地出现在垛口,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尊……尊贵的将军……大人!饶……饶命啊!都是……都是那该死的姑墨王绛宾!是他利欲熏心,是他不识天朝天威,是他狂妄自大,逼迫我们与帝国为敌啊!”
他指着那颗首级,急切地辩解,试图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我们已经将他诛杀!还有他的那些帮凶侍卫,也全都杀了!我们……我们都是被逼无奈的普通牧民、工匠,我们从未想过与帝国为敌啊!求将军开恩,念在我们诛杀首恶、幡然醒悟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些可怜人吧!我们愿意投降!真心实意归顺大秦!”
项羽端坐马上,冷漠地看着这场闹剧和这番苍白无力的辩解,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无聊。这些西域小国的反复无常和推诿责任,他早已见识得太多。他懒得跟这些小人物废话,也无需他们的解释。
“开城门。”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冰锥刺入每个姑墨人的心脏。
“是!是!开城门!快开城门!”那老兵如蒙大赦,连忙朝着城内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沉重的、被炸得有些变形的城门在吱吱嘎嘎的呻吟声中被缓缓推开,露出了后面一片狼藉、布满残垣断壁和隐约血迹的街道,以及更多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姑墨平民。
项羽一挥手,麾下的秦军立刻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城中。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所有的姑墨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平民,都惊恐地跪伏在道路两旁,头都不敢抬,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血腥的味道。
项羽入城后,立刻下达了一系列简洁而冷酷的命令:
“一营,控制所有城门、要道!许进不许出!”
“二营,查封所有府库、宫殿、官署!任何财物不得擅动,等待清点!”
“三营,清点全城人口,所有姑墨人按街区原地集中,不得随意走动,等待甄别!”
“通讯兵!立刻快马加鞭返回昭武新城,请张良先生速派文官及工部匠人前来接收此地,筹建姑墨县衙!”
“在此地新的行政体系建立之前,实行战时军管!由黑冰台负责,联合军法处,对所有残存姑墨民众进行严格甄别!凡有参与抵抗、曾为姑墨王近侍、贵族子弟、或有任何潜在威胁者,无论身份,无需上报,就地扑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我要此地在我离开后,绝无任何作乱的可能!”
命令冷酷而高效,充满了铁血手腕。秦军这台战争机器迅速转变为占领和管制机器,高效地运转起来。黑冰台的暗探和冷酷的军法官带着士兵开始行动,一场无声但彻底的大清洗在姑墨城内悄然展开。不时从城市的某个角落传来短促的惨叫和零星的枪声,那是抵抗者和不稳定因素被物理清除的声音。大秦的统治,从一开始就伴随着铁与血,用最直接的方式确保长治久安。
数日后,张良带着一支规模不小的接收队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姑墨城。队伍里包括了从中枢和附近郡县抽调来的精干文官、熟练的账房先生、工部的建筑匠人以及一队负责保护的士兵。
此时的姑墨城,虽然依旧能看到战火肆虐的痕迹,但已然彻底变了模样。街道上的尸体和废墟已被清理干净,主要道路的血迹被冲洗,虽然空气中似乎还隐约残留着一丝血腥味。
残存的姑墨民众如同惊弓之鸟,眼神麻木而充满畏惧,在秦军士兵的监视下,麻木而顺从地接受着管理,进行登记。城头上飘扬的不再是姑墨的王旗,而是大秦的玄鸟黑旗。一切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强制纳入了帝国的秩序轨道,高效、冷酷,令人窒息。
张良与项羽在姑墨那简陋的原王宫内会面。宫殿虽然被粗略打扫过,但依然能看到角落处未曾完全擦去的暗红色血迹,以及刀斧劈砍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几日前的惨烈。
项羽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语气平淡:“子房先生,你来了。此地已靖,顽抗者已诛,剩余皆为顺民。琐碎治理事宜,就劳烦先生了。”
张良目光扫过那些痕迹,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只是来到一个普通的郡县,拱手道:“武威侯辛苦了,雷霆手段,扫清寰宇,良佩服。此地交给良便是,侯爷放心。定会依照陛下颁布的《新地治理通则》,尽快将此地上报为帝国新县,推行秦法,教化新民。”
项羽点了点头,他对这些政务琐事毫无兴趣,也毫不担心张良的能力。他没有丝毫停留的打算,转身大步走出还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的宫殿,飞身跨上亲兵一直牵着的乌骓马。
“警卫连,集合!”他低喝一声。
早已准备就绪的百余名精锐骑兵立刻翻身上马,甲胄铿锵,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股锐利的杀气。
项羽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已经臣服、正在帝国意志下开始重塑的城市,眼中没有丝毫留恋,只有看向更西方时的凛冽杀意。他可从来没忘记,除了姑墨,那个躲在后面煽风点火、上蹿下跳最厉害的龟兹国,才是此次西域叛乱真正的牵头者和罪魁祸首!那所谓的“抗秦神圣同盟”,不就是那个龟兹王绛宾搞出来的吗?姑墨王不过是个被推上前台的蠢货罢了。
“驾!”项羽一抖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激昂的嘶鸣,如同龙吟,穿透了姑墨城略显压抑的空气。
“目标——龟兹!出发!”
百骑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瞬间卷出姑墨城门,向着西方更深处疾驰而去,只留下滚滚烟尘和一路远去的、令人心悸的铁蹄声。
项羽的下一个目标,已然锁定!西域的风暴,远未停息!而姑墨,则将开始它在帝国体系下的新生,或者说,驯化。
送走项羽后,张良立刻投入工作。他带来的文官团队展现出极高的效率。
首先是在原姑墨王宫广场上,设立了临时的“姑墨县筹备衙署”。
大量的告示被张贴出去,由通译用姑墨语大声宣读,主要内容是安民告示:宣布姑墨国废除,改为大秦帝国姑墨县;宣布大秦律法为唯一合法律法;命令所有原姑墨国民进行户籍登记,违令者或提供虚假信息者以奸细论处;宣布土地、矿山、水源等资源全部收归国有,等待重新分配。
同时,按照《新地治理通则》,一系列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户籍登记与编户齐民:文官们设下多个登记点,在黑冰台探员和士兵们的协助下,对所有幸存的姑墨人进行严格的登记造册。姓名、年龄、性别、原职业、家庭关系、有无参与抵抗等详细信息都被记录在案。发放临时的身份木牌,作为领取口粮和活动的凭证。这个过程也是进一步的筛查,任何可疑人员都会被带走仔细盘问甚至秘密处理。
物资管控与赈济:查封的府库粮食被统一管理,每日按人头定量发放最低限度的口粮,既防止饿殍遍野引发动荡,也通过控制粮食来控制人口。同时,皇家商号也开始调入粮食、盐铁等必需品,但需要凭户籍木牌限量购买,开始初步的经济控制。
土地清丈与分配准备:工部吏员带着测量工具,开始对姑墨城周边的绿洲和农田进行初步的清丈和勘察,登记在册,为后续分配给迁入的秦人、投降的士兵以及表现良好的原住民做准备。这是彻底根除原有部族势力,建立帝国经济基础的关键。
推行秦语秦文:张良下令,在所有公文、告示、甚至市场交易中,强制使用秦语秦文。同时,从军中抽调一些识字的士兵,开始在固定地点进行最简单的秦语教学,主要是一些日常用语和律法关键词。虽然初期困难重重,但这却是文化同化、长治久安的根本。
基础设施建设:工部的匠人们开始规划修复被炸毁的城墙,并非恢复原样,而是按照帝国边防标准改建、修建新的县衙、仓库、军营、以及……第一所蒙学院和帝国医馆。帝国的统治,不仅体现在武力征服,更体现在这种实实在在的基础建设和社会改造上。
整个姑墨城,仿佛一个巨大的工地,同时也像一个巨大的军营和课堂。帝国的秩序和文化,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速度,强行注入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的土地。
过程中必然有阵痛、有不适、甚至有暗中的抵抗,但在帝国强大的武力威慑和严密组织下,一切都在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张良时常站在临时衙署的窗口,看着外面忙碌而压抑的景象,面色平静。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彻底消化这片土地,需要时间,需要一代人甚至更久的努力。但帝国的脚步不会停止,正如皇帝陛下所言,他们要做的,是为万世开太平。而姑墨,就是这宏大蓝图中的一个新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