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当时便想,”禽滑厘做了个挽袖子的动作,“今日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什么叫珍惜光阴!”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主要是为公输昂庆幸:“陛下有所不知,臣虽年迈,但自幼习墨家武艺,兼修机关体术,等闲三五壮汉近不得身。若臣当时盛怒之下,手下未曾留情……这逆徒少说也得在病榻上躺足半月!若再气头上力道掌控稍有偏差,恐怕…恐怕他就真得提前去面见墨子祖师,亲自向他老人家解释为何如此不肖了!”
胥坤和项少龙等人听得暗暗咋舌,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学究气十足的墨家巨子,竟然还是个武道高手!
扶苏也来了兴趣:“哦?那后来呢?禽爱卿当真动手了?”
“唉!”禽滑厘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臣当时确实是气昏了头,抬手便要施以惩戒。那逆徒一见师尊动了真怒,眼看沙包大的拳头就要落下,当时就吓傻了,脸色惨白如纸,差点没当场失禁!”
他学着当时公输昂的样子,用一种极其慌乱的语气说道:“就听那孽徒连声惊呼:‘师尊您先…哎呀…别打…别打…师…哎呀…师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狡辩…哎呀…不对您听我解释…师尊饶命啊!’”
禽滑厘学得惟妙惟肖,那慌乱中口不择言的样子,引得扶苏和周围众人忍俊不禁。尤其是那句“你听我狡辩”,更是让扶苏差点笑出声,这公输昂也是个人才,慌起来什么都往外说。
“他不说‘狡辩’还好!”禽滑厘无奈道,“一听他还想‘狡辩’,臣这火气更是噌噌的直往上冒!手下力道不由又重了三分!心想今日定要打醒这个冥顽不灵的东西!”
“那逆徒见求饶无用,师尊拳脚愈发凌厉,眼看就要遭殃,也不知哪来的急智,或者说求生本能爆发,”禽滑厘继续讲述,“他竟猛地向前一扑,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死死抱住了臣的大腿,任凭臣如何呵斥,就是不撒手!”
禽滑厘比划了一下:“臣当时被他抱住了腿,行动不便,加之怕动作太大伤着了自己(毕竟年纪大了),这才勉强停了手。但余怒未消,厉声喝道:‘你这逆徒!说!有什么要解释的!为师今天就给你个机会!等你说完,再揍你个心服口服!让你死也死得明白!’”
听到“死也死得明白”,公输昂当时怕是魂都吓飞了。扶苏可以想象,一个技术宅面对暴怒的武道高手师父,那是何等的绝望。
禽滑厘摇头笑道:“后来那孽徒事后跟臣说,他当时一听‘死的心服口服’,当场就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装深沉了,有什么想法必须立刻说出来,这装的代价太大了,差点把命都装进去……”
众人闻言,再次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这公输昂的经历,简直可以写进工学院教材,告诫学子们沟通和情商的重要性。
笑过之后,禽滑厘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然而,正是那逆徒被逼到绝境后的‘解释’,却道出了一个震惊臣等的奇思妙想,也才有了后来那‘价值连城’之物。”
此时,众人也已来到了一间守卫格外森严、门窗都经过特殊加固的工坊之外。禽滑厘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扶苏,脸上充满了自豪与神秘。
“陛下,那逆徒公输昂当日所言,以及臣等据此构想最终制成之物,便在这工坊之内。”禽滑厘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此物若能量产推广,其所能创造之财富,节省之人力,茅院长所言‘半载国赋’,恐并非虚言!甚至……犹有过之!”
扶苏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所有的好奇心都被提升到了顶点。他倒要看看,这个差点因为“发呆”而被师父打死的公输昂,究竟弄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意!
“开门!”禽滑厘沉声命令道。
工坊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内部的情景逐渐展现在扶苏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