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刚刚离开城门不到三十里，甚至还没看清远处秦军哨所的具体模样，就被一队正在巡逻的秦军骑兵发现了。
“吁——！前方何人？站住！”带队的排长一声厉喝，十几骑瞬间散开，如同猎食的狼群般围了上来，黑洞洞的骑弩对准了马车。
莫顿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举起节杖，用蹩脚生硬的秦话尖声叫道：“莫……莫动手！我乃月氏王特使！奉……奉王命求见贵军统帅项羽将军！两国交战，不……不斩来使啊！”
“月氏特使？”那名排长策马上前，打量了一下莫顿那滑稽而惊恐的样子，以及那辆寒酸的马车，嘴角撇过一丝不屑的冷笑，“搜！”
如狼似虎的秦兵跳上马车，粗暴地将莫顿和他的随从拽下来，从头到脚仔细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武器，顺便将那卷羊皮国书也摸走了。
“哼，果然是蛮夷，穷酸得很。”排长掂量着那卷羊皮，随手塞进怀里，“尔等蛮夷，也配称‘国’？也配派‘使’？不过是负隅顽抗的瓮中之鳖罢了！”
莫顿还想争辩几句，维护一下那可怜的尊严，但迎接他的却是士兵们毫不留情的拳脚。
“砰！啪！”
“啊！别打！我是使者！”
“打的就是你这蛮夷使者！”
“还敢瞪眼？”
士兵们一边笑骂着，一边“轻轻”地拳打脚踢，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既让莫顿鼻青脸肿、浑身疼痛不堪，又不至于真正要了他的命。至于他那几名试图护主的随从，则被“失手”打得更重，几声闷响和惨叫过后，便倒在路边没了声息。
莫顿被打得晕头转向，最后被一记手刀砍在后颈，彻底昏死过去。
“行了，把这肥猪扔到那边运水泥的板车上去，一起拉回永固城交给上头。这些尸体，拖远点埋了，别碍眼。”排长随意地吩咐道，仿佛只是处理了几件垃圾。
当阿史那·莫顿从剧烈的颠簸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像一袋货物般被扔在一辆堆满了水泥袋的板车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脸颊高高肿起。他看着周围络绎不绝、满载物资前往永固城的车队，看着远处那巍峨耸立、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灰色巨城，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屈辱。
经过层层通报以及故意的晾置，鼻青脸肿、袍服破损、狼狈不堪的阿史那·莫顿终于被带到了项羽的面前。
此刻的项羽，刚刚受封武威侯，正是威势最盛之时。他并未身穿全副甲胄，只是一身玄色常服，外罩一件绣着金边猛虎的侯爵袍服，随意地坐在虎皮大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卷书册，不怒自威。
莫顿一进入这充满压迫感的大帐，看到那位传说中的杀神，两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他原本在路上准备好的所有说辞，什么两国交好、什么称臣纳贡、什么不斩来使……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项羽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冰冷如刀，仿佛能刺透他的灵魂。
“下……下国小使阿史那·莫顿，参……参见上国将军大人……”莫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哦？你就是那月氏王的使者？”项羽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所为何来？”
莫顿深吸一口气，鼓起残存的勇气，匍匐在地道：“回……回将军大人的话……我……我王想问……将军……将军天兵至此，何故……何故侵我月氏国土？戮我月氏国民？我月氏……一向安分守己，未曾冒犯天朝啊……若……若将军愿退兵，我王愿……愿献上牛羊万头，黄金千镒，称臣纳贡，永世……”
“侵你国土？”项羽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打断了他的话。他随手拿起一直放在案几上的那卷书册，将其展开。
莫顿偷偷抬眼望去，只见那书册纸张精美，印刷着图案和文字，像是一本……嗯？那是……《山海经》？！
项羽的手指随意地点着书上的某一页绘制的粗糙地图，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气：“尔等蛮夷，不识天数。岂不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看，我这帝国钦颁的《山海经广舆图》上明明标注得清清楚楚，自昆仑以至瀚海，自河西直至极西，皆为我大秦自古固有之疆土！何来‘侵你国土’一说？”
他合上书卷，目光如电射向莫顿：“莫非，尔月氏欲窃据我大秦疆土，反诬我天兵为入侵不成？”
阿史那·莫顿彻底呆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山海经》？广舆图？自古固有之疆土？
这……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羞辱！是根本不屑于找借口的强盗逻辑！他甚至能感觉到帐中其他秦军将领投来的、那充满讥讽和蔑视的目光！
他想反驳，想争辩，想说那只是一本神话故事书！但话到嘴边，看着项羽那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眼神，他所有的勇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明白了，秦人根本不在乎他来说什么，也不在乎月氏是否臣服纳贡。
秦军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无比明确——彻底征服，吞并一切！
任何的争辩和求饶，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莫顿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昭武城在雷霆炮火下化为齑粉的末日景象。
项羽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冷冷一笑，将手中的《山海经》随意扔回案几。
“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兀突支国王。”项羽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要么，自缚出降，或可保全尸，其族人或可免死为奴。要么，就等着我大秦的‘雷神’，将他和他的昭武城，从这本《山海经广舆图》上彻底抹去！”
“拖下去！扔出城！”
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上前，架起浑身瘫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阿史那·莫顿，粗暴地将他拖出了大帐。
帐内重归寂静，随即响起李锋等人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侯爷，您这……用《山海经》当地图，也太……哈哈哈！”李锋笑得直拍大腿。
项羽嘴角微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深邃：“跟将死之人，需要讲什么道理？帝国兵锋所向，即是疆界。本侯没空陪他们玩外交辞令的游戏。”
他放下茶杯，目光再次投向沙盘上那座孤城昭武。
“传令各部队，继续加固包围圈。工部加快通往昭武城下的主干道建设。黑冰台加大力度。”
“本侯倒要看看，这位月氏王，是选择体面地死，还是选择……被挫骨扬灰！”
冰冷的命令，预示着昭武城的最终命运，已然进入了倒计时。而帝国武威侯的赫赫威名，也随着《山海经》的梗，迅速在军中流传开来，成为了一段令人啼笑皆非又脊背发寒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