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在最前面的三名恶仆,包括那个举起火把正要焚烧竹简的家伙,身体猛地一僵!他们的咽喉或心口处,赫然多出了一个汩汩冒血的窟窿!强劲的弩箭力道带着他们的身体向后倒飞,重重砸在地上,瞬间毙命!
屈豹劈向吴茂的柴刀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无边的惊恐!他猛地回头!
只见廨舍那扇被撞坏的木门阴影处,以及后窗不知何时被无声推开的地方,幽灵般出现了七八个身影!他们身着深灰色不起眼的劲装,面覆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漠然、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睛。手中端持的,正是军中制式,威力巨大的——秦弩!弩箭在昏暗的晨光中闪烁着幽冷的寒芒,牢牢锁定了屋内所有还能站着的恶仆!
为首一人,身形并不高大,但站在那里,却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刃,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意。他缓缓放下手中还在冒着淡淡青烟的弩机,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屈豹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黑…黑冰台?!”屈豹魂飞魄散,失声尖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这个名字,代表着帝国最深的阴影和最无情的杀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拿下。”为首的此地黑冰台密探头目,代号‘癸七’,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
话音未落,数道身影已如鬼魅般扑上!动作快如闪电,狠辣精准!剩下的几名恶仆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便被扭断胳膊、踹碎膝盖,像死狗一样被掼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嚎。屈豹还想挣扎,被癸七一步上前,一记简单到极致却蕴含恐怖力量的手刀狠狠劈在颈侧!屈豹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彻底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从弩箭发射到所有人被制服,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快得让吴茂都来不及反应。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捂着剧痛的肩膀,看着眼前这如同雷霆霹雳般的逆转,看着地上瞬间毙命的恶仆和昏死的屈豹,看着那几个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灰色身影,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癸七走到吴茂面前,冰冷的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和流血的肩膀,确认其无性命之忧后,才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有狰狞玄鸟图案的黑色令牌,在吴茂眼前一晃。
“黑冰台,奉陛下密旨。”癸七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吴主事,你安全了。”他的目光转向散落一地、沾着墨汁和点点血迹的简牍,以及吴茂案上那份墨迹未干的弹劾报告,“这些,就是阳曲乡屈氏及郡府蠹吏的罪证?”
吴茂如梦初醒,看着那块代表着帝国最高秘密力量的令牌,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劫后余生的战栗席卷全身!陛下!是陛下!陛下竟然派了黑冰台来保护自己!还知道自己在查屈氏!他猛地挺直身体,不顾肩头剧痛,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正是!屈氏隐匿田产,勾结户曹掾史钱庸,证据确凿!方才这些恶仆持械闯入官廨,意欲行凶灭口、焚毁罪证!其行径,形同谋逆!”
“嗯。”癸七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仿佛吴茂陈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头对手下吩咐:“清理现场。活口带走,分开严加看管。所有简牍文书,尤其是这份,”他指了指吴茂案上的报告,“原封不动,全部封存。此间之事,严密封锁消息,尤其不能让那个钱庸知晓。”
“诺!”手下密探动作迅捷无声,如同最精密的机器。拖走尸体和昏迷的屈豹,擦拭血迹,收集散落的简牍,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效率高得令人心悸。
癸七这才再次看向吴茂,冰冷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吴主事,陛下知你忠直,甚慰。陛下有言:‘汝在楚地以笔为刀,朕在咸阳以金为剑。汝之刀锋所指,朕之剑必为后盾。’”
吴茂浑身剧震!陛下的话!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响!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上头顶,眼眶发热,所有的恐惧、委屈、愤怒,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与伦比的忠诚与力量!他猛地抱拳躬身,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臣吴茂,叩谢陛下天恩!必以死报效!不负陛下所托!”
癸七微微颔首:“你的伤需处理。稍后会有我们的人带你去安全之地疗伤。阳曲乡屈氏及郡府钱庸之事,黑冰台会接手深挖。你暂勿露面,静待时机。”他顿了一下,补充道,“陛下还有一道旨意:九江,乃新政金权之剑初试锋芒之地。此案,务求铁证如山,雷霆扫穴,以为天下戒!”
“臣明白!”吴茂挺直脊梁,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以他为原点,在九江郡彻底爆发!而这一次,他背后站着的,是手握金权之剑的皇帝陛下!
咸阳宫,章台殿。
扶苏并未休息,只是换了一身常服,依旧伫立在巨大的帝国沙盘前。沙盘上,代表九江郡的位置,那并排插着的蓝色与红色的小旗,显得格外醒目。
蒙毅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
“陛下。”蒙毅的声音低沉。
扶苏没有回头,指尖轻轻划过沙盘上九江郡那凸起的标记:“九江那边,如何了?”
“禀陛下,”蒙毅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森然,“‘蛇’,出洞了。具报,日前屈氏恶仆持械闯入吴茂廨舍,意欲行凶灭口,焚毁罪证。”
扶苏的指尖微微一顿。
“癸七处置及时,格杀三人,生擒匪首屈豹及余党。吴茂受轻伤,无碍。所有罪证保全。”蒙毅简洁地汇报完结果,最后补充了三个字,“见血了。”
“见血了……”扶苏缓缓收回手指,负手而立,望着沙盘的目光深邃如渊。他脸上并无意外,反而像是印证了某种预料。片刻,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冽而决绝的弧度。
“好。”扶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力量,“血,不能白流。既然蛇已出洞,那就……斩蛇!”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蒙毅:
“传朕口谕九江黑冰台:一、以刺杀朝廷命官、焚毁官府文书、图谋不轨之罪,即刻收押屈豹等人,严刑审讯,撬开其口,深挖屈氏及郡府钱庸所有罪证!二、严密监控屈府及钱庸一切动向,切断其对外联络!三、暗中保护知情佃农及证人!四、待罪证链彻底闭合,时机成熟,即刻动手!屈氏满门,钱庸及其党羽,一体锁拿!府邸、田产、商铺,全部查封!遇有反抗,格杀勿论!”
“诺!”蒙毅凛然应命,眼中寒光大盛。
“另外,”扶苏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墨迹犹新的奏报,正是郑国刚刚送来的关于拍卖大区划分及初步收益预估的急报,“将九江之事,连同郑国这份奏报,一并抄送三省六部主官!告诉他们——”
扶苏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大殿:
“新政金权之剑,既已出鞘,必饮血而归!九江屈氏,便是此剑初试锋芒之祭品!拍卖筹备,刻不容缓!朕要看到,一月之内,东部、中部两大区,专营拍卖,尘埃落定!帝国钱袋子,该鼓起来了!”
“臣遵旨!”蒙毅躬身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殿外的光影中。
扶苏重新走回沙盘前,再次拿起一枚崭新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金”色小旗,带着无与伦比的决心,重重地插在了咸阳的位置。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以咸阳为中心,伴随着九江的血腥开端和即将到来的拍卖风暴,悍然席卷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