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在风雪中发出沉闷的咆哮,两辆涂着沙漠迷彩的美军939 5吨卡车,如同两只负重的钢铁巨兽,沿着基地后方那条被冰雪部分覆盖、崎岖不平的山路,艰难地向山顶爬升。约翰·巴顿驾驶着领头车辆,亚瑟坐在副驾,车厢里是陆明锐和苏澜,以及部分c4炸药。第二辆车由威斯特驾驶,尼克和陈大发坐在后面车厢里,紧紧的挨着着爆炸物。车轮碾过冻土和碎石,不时打滑,溅起混着污泥的雪沫。
跟在卡车后面的,是一台笨重但有力的1070重型装备运输车改装而来的工程车辆,粗长的液压吊臂在风雪中微微晃动,如同巨人的手臂。驾驶室里坐着伍德上尉,加塔尔则在后面车厢,负责操控吊机。整个车队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风雪的嘶吼充当着背景音。
当卡车最终咆哮着冲上山顶平台,猛地刹停时,那个传说中的“坑洞”,毫无遮掩地、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撞入了陆明锐四人的视野。
即使隔着车窗,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依然超出了他们想象力的边界,带来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的生理不适与心理震撼。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大坑”。它是一个……活着的伤疤,一个星球表面正在溃烂的脓疮。其规模的巨大,首先就让人产生一种自身的渺小与无力感。站在悬崖边缘向下望去,对面灰蒙蒙的崖壁在密集的雪幕中几乎看不清轮廓,粗略估计,这个深渊的直径恐怕有两三公里之巨,仿佛大地在这里被无情地挖走了一块,露出了
然而,真正让人头皮发麻、脊背瞬间被冷汗浸湿的,是悬崖之下那片陡峭崖壁上的景象。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孔洞,如同无数只腐烂的、没有眼睑的眼睛,层层叠叠、毫无规律地布满了视线所及的所有崖壁,一直向下延伸,没入那令人心悸的黑暗深处。这些孔洞绝非自然形成,它们边缘相对光滑,带着一种被反复摩擦、挖掘以及粘液的痕迹,有些洞口甚至能看到悬挂着的、如同某种生物分泌物凝固后形成的灰白色粘稠丝状物。这种极致的密集与无序,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的人产生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
而从那无底的黑暗中,正蒸腾起一股浓郁的、肉眼几乎可见的、带着异常暖意的污浊气息。即使所有人早已按照命令提前佩戴好了50联合军种通用面具(JSGp),那经过滤毒罐削弱后依旧顽强渗透进来的恶臭,依旧霸道地宣告着它的存在。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精确描述的复合气味——高度腐烂的有机物、某种带着恶腻感的腥气、类似沼气池的甲烷味、还有一种……仿佛来自远古蛮荒、无数生命体聚集蠕动时产生的、带着生命活性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巢穴气息。这气味如此浓烈,甚至形成了一种低沉的、仿佛有无数细小声音在耳边呓语般的背景“嗡嗡”声,持续不断地挑战着每个人的神经防线。
“我的……老天啊……”尼克第一个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他端着249机枪,踉跄着走到悬崖边,只向下看了一眼,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他扶住旁边一块冻结的岩石,才勉强站稳,声音透过防毒面具变得沉闷而充满惊骇,“我想过情况会很严重……但没他妈想过……会是这么个鬼样子!这……这根本不是丧尸干出来的事!”
“yue——!”陈大发紧随其后下车,她娇小的身躯在看到那片密集孔洞的瞬间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即使隔着面具也忍不住干呕起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仿佛离那边缘太近就会被那深渊中无形的触手拉扯下去。
“这……”苏澜也下了车,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如同活物般蠕动(或许是气流扰动产生的错觉)的坑洞崖壁上,防毒面具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作为武官,她见识过许多场面,但眼前这种超自然的、系统性的、仿佛具有某种集体意志的工程,让她感到了深深的寒意。这不再是散兵游勇般的感染者,这是一个……巢穴,一个文明的癌细胞。
“我去……”陆明锐最后下车,他环顾着这个仿佛拥有生命、在不断“呼吸”着恶臭与不祥的巨坑,又回头看了看两辆卡车上那看似不少,但与此等规模的深渊相比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的c4炸药箱,一股荒谬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亚瑟,你确定……就凭我们这两车‘c4’,够把这个‘大嘴’喂饱吗?我怎么觉得……这连给它塞牙缝都不够?”
亚瑟走了过来,他的防毒面具遮挡了表情,但声音依旧冷静得近乎冷酷:“放心。这些只是引信,是点燃炸药桶的火柴。”他指了指深渊下方,“游骑兵们在覆灭前,已经在坑洞底部和关键支撑结构上,埋设了数量远超你想象的军用级高能炸药。那才是真正的主角。其实,只要找到他们的遥控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可惜,我们找了两天都没找到。现在只能用我们自己的c4,在关键点制造足够剧烈的初始爆炸,来诱爆
这时,陈大发下意识地抬手,隔着厚重的战术背心,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动作有些怪异。
“你干嘛?”尼克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奇怪地问,声音在面具里嗡嗡作响。
“没……没什么,”陈大发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和虚弱,带着掩饰,“我就是……不太舒服……有点,想吐。”她吞吞吐吐地解释。
“你不是怀孕了吧!?”尼克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这可太不是时候了!
“放你娘的屁!怎么可能!老娘……老娘不会生!”陈大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忘了恶心,跳起来就给了尼克胳膊一巴掌,力道不小。她这具人造人的身体,确实不具备自然生育的功能。
尼克被她打得一愣,更加奇怪地看着她:“那你摸胸口干嘛?心脏不舒服?”
“艹!你管我!我就是恶心,不行啊?!”陈大发恼羞成怒,想朝他吐口水,但立刻想起还戴着防毒面具,只能悻悻地作罢,把一股邪火憋在心里。
众人不再多言,开始沉默而高效地协助卸车。一箱箱用防水油纸包裹、标注着“c4”和危险标识的炸药被从卡车上搬下来,堆放在工程车吊臂能够到的范围内。沉重的箱子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压痕,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似乎暂时压过了那无孔不入的恶臭。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动作机械。
伍德上尉从工程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风雪依旧,但天色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晦暗,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黄昏即将降临,而黑夜,是这些巢穴生物最活跃的时刻。